第07回 公堂上强更逢强 道路中美还遇美

    第07回 公堂上强更逢强 道路中美还遇美 (第2/3页)

妾,听他所为,岂得由你作主?他潭潭相府,莫说选才择婿万万不能,恐怕就要见父亲一面,也是难的。”一面说,一面就掉下泪来。冷绛雪笑道:“父亲不必悲伤。不是孩儿在父亲面前夸口,孩儿既有如此才学,就是面见天子也不致相慢。甚么宰相敢以我为妾,以我为婢!”冷大户道:“我儿,这个大话难说。俗语说得好:‘铁怕落炉,人怕落套。’从古,英雄豪杰到了落难之时,皆受人之制,况你一十二岁的小女子,到他相府之中,闺阁之内,纵有拨天本事,恐也不能跳出。”冷绛雪道:“若是跳不出便算不得英雄好汉了。父亲请放心,试看孩儿的作用,断不至玷辱家门。”冷大户道:“就是如你所言,万无一失,教我怎生放心得下?”冷绛雪道:“父亲若不放心,可央母舅送我到京,便知端的。”冷大户道:“自母亲亡后,你在膝下顷刻不离。今此一去,知到何日再见?”冷绛雪道:“孩儿此去,多则十年,少则五年,定当衣锦还乡如男子,与父亲争气,然后谢轻抛父亲之罪。”郑秀才道:“甥女若有大志,即自具车马,我同你一往,能费几何?何必借山家之便?”冷绛雪道:“母舅有所不知,甥女久闻山家有一小才女,诗文秀美,为天子所重。甥女不信天下女子更有胜于冷绛雪的,意欲与他一较。我若自至京师,他宰相闺阁,安能易遇?今借山家车马以往山家,岂不甚便!”郑秀才道:“甥女怎么这等算得定?倘行到其间又有变头,则将如之何?”冷绛雪道:“任他有变,吾才足以应之。父亲与母舅但请放心,不必过虑。”冷大户见女儿坚意要去,没奈何,只得听从。郑秀才因同了出来,对差人道:“这等没理之事,本当到上司与他讲明,不期我甥女转情愿自去,到叫我没法。”差人道:“既是冷姑娘愿去,这是绝美之事了。”库吏随将三百两交上,道:“请冷老爹收下,我们好回复官府。”冷大户道:“去是去,聘金尚收不得,且寄在库上。”库吏道:“冷姑娘既肯去,为何不收聘金?”冷大户道:“此去不知果是山家之人否?”库吏笑道:“既是山家要去,怎么不是山家之人?”冷大户道:“这也未必。你拿去禀老爷,且寄在库上,候京中信出来,再受也不迟。”差人道:“这个使得。但冷姑娘几时可去?”冷大户道:“这个听凭窦老爷择日便了。”差人得了口信,便同库吏回复窦知府。窦知府听见肯去,满心大喜;又与宋信商量,起了献婢的文书,又叫宋信写一封书,内叙感恩谢罪并献媚望升之意;又差出四个的当人役一路护送,又讨了两个小丫头伏侍;又做了许多衣服。拿一只大浪船直送至张家湾。择了吉日,叫轿迎冷绛雪到府,亲送起身。

    却说冷家亲亲眷眷,闻知冷绛雪卖与山府,俱走来拦住道:“冷老爹也就没主意,你家又不少柴少米,为甚把如花似玉亲生女儿远迢迢卖到京中去?冷姑娘这等才华,怕没有大人家娶去?就嫁个门当户对的农庄人家,也强似离乡背井去吃苦。”又有的说道:“冷姑娘年纪小,不知世事,看得来去就如儿戏,明日到了其中,上不得,下不得,那时悔是迟了。”你一句,我一句,说得个冷大户只是哭。冷绛雪但怡怡然说道:“只有笼中鹦鹉,那有笼中凤凰!我到山府,若是他小姐果有几分才情,与他相聚两年,也不可知;倘或也是宋信一样虚名,只消我一两首诗,出他之丑,他急急请我出来,还怕迟了,焉敢留我!”众亲闻说,也有笑的,也有劝的,乱了两日。

    到了临行这日,窦知府差人鼓乐轿子来迎。冷绛雪妆束了,拜辞父亲道:“孩儿此行,不过是暂往燕京一游,不是婚姻嫁娶,不必悲伤。”冷大户道:“得能如你之言,便是万幸。娘舅送你到京,有甚消息,可即打发他回来,免我挂心。”冷绛雪领诺,竟自上轿去了。正是:

    藕丝欲缚鲲鹏翅,黄鸟偏怀鸿鹄心。

    莫道闺中儿女小,一双俊眼海般深。

    冷绛雪来到府门,窦知府正在堂上,等送他下船。忽见他走上堂来,虽年尚髫小,却翩翩然若仙子临凡,看其举止行动,宛然又是一个山黛,心下先有几分惊异。及走到面前,只道他下拜,将要出位还礼优侍,不期冷绛雪只深深一个万福,便立住不动。窦知府不好意思,只得问道:“你就是冷绛雪么?”冷绛雪朗朗答应道:“贱妾正是。”窦知府道:“我闻你自擅小才女之名。既有才则有学,既有学则知礼。怎么见我一个公祖,竟不下拜?”冷绛雪答道:“大人既知讲礼,则当达权。贱妾若不为山府买去,以扬州子民论,安敢不拜见府尊?今既为山相府之人,岂有相府之人而拜太守之堂者乎?”窦知府听了,竦然道:“难道相府之人便大些么?”冷绛雪道:“相府之人原不大,奈趋奉相府之人多,不得不大耳。”窦知府道:“你虽为相府之人,尚未入相府,则为祸为福,尚我为政,怎便挺触于我?”冷绛雪道:“未入相府,妾之祸福大人为政。妾以良家子女,陷为婢妾,既闻大人之命矣。明日妾入山府,若无所短长,则大人献犹不献;妾若稍蒙青目,则大人之祸福又妾为政矣。妾敢实告,为恩为怨,大人亦当熟思。”窦知府闻言,大惊失色道:“据汝这等说起来,是我欲结一人之恩,反招一人之怨了?”结恩未必深,而招怨已切齿,这如何使得?”因低头沉吟,有个欲要改悔之意。冷绛雪见了,微微笑道:“大人不必沉吟。妾原知此意不出之大人,大人只是过于信谗耳。妾不报谗人而报大人,非女子也。大人请放心,从前功罪可以两忘。今与大人约,敢以父兄门户为托:父兄门户安,则贱妾顶踵可捐;倘再鱼肉,则仇不共天。断不食言。惟大人图之。”窦知府听了,方喜动颜色道:“听汝言谈,观汝举止,不独才情独步一时,而侠气直接千古。真可爱可敬!到京自有大遇。本府误听谗言,今日悔无及矣!父兄之托,谨当如教。倘可吹嘘,幸勿忘今日之约。”冷绛雪道:“既蒙明谕,妾虽草木,亦有知恩。”窦知府大喜,遂邀入后堂,叫夫人盛设留饯。饯罢,方用鼓乐送上船。闻知郑秀才送上京,又另是二十两下程。正是:

    献媚虽云得计,逢迎实费周全。

    荣辱到底由命,何不听之自然。

    窦知府送了冷绛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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