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翩翩有使自西来

    第四章 翩翩有使自西来 (第2/3页)

纳从锡雷特河转到东南苏恰瓦河。这一条河是锡雷特河的支流,苏恰瓦大城即在河畔阶地之上。他脚下山路愈走愈加平整宽阔,路上商旅过客也越来越多,大多是意大利诸城邦、埃迪尔内与君士坦丁堡的商队,也有些从基辅公国与莫斯科公国来贩卖皮货海象牙的,汉萨同盟的人也偶一可见,熙熙攘攘,有时一天能在大路上见到十几队。

    这些商旅见了赛戈莱纳,往往把大车推开道中,让开一条路来;便有那稍微赶先一点的马车,也会咬住刹弦,弛弛慢行,由得赛戈莱纳先走。赛戈莱纳只道他们古道热肠,生性礼让,也不推辞,在马上道声“叨扰”,纵马而去,也不管人家听懂与否。

    这一日赛戈莱纳已经出了山区,放眼望去,平原远处一座暗青色城市隐约可见,正是苏恰瓦。他一路边看边走,忽然间眼前烟尘飞扬,蹄声纷乱,不多时一大队骑士轰轰迎面到了跟前。这些骑士身着亮银钢铠,头戴摩尔多瓦特有的翘檐尖帽。队中打起几面大旗,旗上绘有蓝、黄、色三色,中间是一头原牛头骨,正是摩尔多瓦大公的纹章。

    为首的是一位华服老者,他看到赛戈莱纳衣袍上的镶边银线,面色一凛,在马上用生涩的土耳其话问道:“尊驾可是来自埃迪尔内的使者?”赛戈莱纳听不懂他言语,便仍用希腊话回道:“这里可是苏恰瓦?”华服老者先是一怔,随即也用希腊话答道:“正是。”摩尔多瓦信奉希腊东正教,是以上层人士多通希腊语。

    赛戈莱纳闻言大喜,拍手道:“好的很,好的很,我正是要去苏恰瓦的!”华服老人道:“尊驾可带了苏丹陛下凭信?”赛戈莱纳听到“凭信”一词,猛然想到行囊里的那卷文书,便随手取出来递出去道:“你若想要这个,拿去就是。”华服老人一见文书封口,慌忙翻身下马,道:“不敢!小人是摩尔多瓦大公座下执事卢修马库,未能远迎,尊使恕罪。”他虽觉得这使者年纪小了些,但出使本是个肥差,保不齐哪家土耳其贵族想差遣自家子弟出来捞些油水,这也并非没有先例,所以丝毫不怀疑。

    卢修马库身后一些骑士见他对奥斯曼使者如此卑躬屈膝,都露出不屑神色。卢修马库浑然不觉,走到赛戈莱纳马前,道:“大公渴慕苏丹陛下圣名已久,此番天使莅临,令我摩尔多瓦举国蓬荜生辉。请天使随我进城,与大公相见。”他这一番话说得流利飞快,想是练习了许久,赛戈莱纳只听懂大约是随我进城之意,大是高兴。他正愁没人作向导,觉得苏恰瓦人真是好客,比起周围穷乡僻壤好上许多。

    于是这队骑士纷纷拨转马头,把赛戈莱纳与卢修马库夹在队中,朝着苏恰瓦开去。一路上卢修马库高谈阔论,恨不得将摩尔多瓦国情倾囊交代给这位苏丹使者;赛戈莱纳初见了繁华之所,兴趣盎然,结果一个有心拉拢,一个随意倾听,两人谈的十分入港,彼此居然都没发觉异样。周围骑士俱一言不发,只是护在两侧,大部分人面色阴沉。

    队伍进得苏恰瓦城门,有数百民众夹道而立欢迎,手中各持鲜花;每隔一段街道还搭起高台,有乐师吹奏民俗乐曲,一班舞者男女成列,载歌载舞,煞是热闹。只是这些民众表情僵硬,说起欢迎,倒更似劳役多些。

    赛戈莱纳哪里见过这等热闹,看得眼花缭乱,不住称奇。卡瓦纳修士教他东西虽多,却恪于观念,很少谈及声色犬马,这一次可真是大开眼界。卢修马库笑道:“不过是些乡下地方的玩意儿,比起贵国文化还是粗陋了些,尊使若是喜欢,待见罢了大公,在下再给您安排些消遣。”赛戈莱纳连连点头。骑士中有几个暗中咬了咬牙,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苏恰瓦城内以低矮石屋与木制阁楼居多,街道狭窄,凌乱不堪,只有在城中一片丘陵之上的摩尔多瓦大公城堡才算得上富丽堂皇。这城堡主体是个宫殿,仿拜占庭风格,中顶穹窿,四面方柱支撑,煌煌有威势,跟周遭建筑一比顿生鹤立鸡群之感。

    队列行至宫殿前的一处喷泉前。卢修马库扶着赛戈莱纳下了马,引向一个大理石拱形门口。赛戈莱纳此时方有了些疑心,他虽不谙世事,总觉得这人初次见面就如此热情,莫非有甚么圈套。这时四支号角齐齐吹响,他不暇询问,已经被卢修马库拽到了殿内。

    大殿范围极宽阔,里面黑压压已站满了人,其中有苏恰瓦城内的官吏商贾,也有希腊正教的神职人员,也有当地贵族,不时交头接耳。其时奥斯曼土耳其大军已几乎迫得瓦拉几亚俯首称臣,是以摩尔多瓦人心惶惶,都急欲知道穆拉德二世的开出的条件如何;还有波兰、匈牙利等国的使节,无不引颈关注政局变动。在殿前有一队男女最为醒目,他们约摸三十余人,年纪均在二十上下,男子身穿浅蓝色短紧劲装,女子身穿浅蓝色无褶紧裙,腰间悬剑,右胸都佩着一朵鸢尾金花,个个面色阴沉。

    一见赛戈莱纳现身,殿内之人眼光齐唰唰射过来,掀起窃窃私语,那一队剑士更是目露愤恨,手按在剑柄之上,仿佛与他有深仇大恨一般。赛戈莱纳环顾四周,留意到这队男女的胸前金花,不由一喜,心道我原来还发愁该如何交代,真是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交代之人岂不是就在这里么?

    卢修马库见这年轻使者竟信步朝那些人走去,面色大变,慌忙拉住他衣袖低声道:“尊使,大公说话即到,还请移步到那里。”赛戈莱纳道:“不妨事,我去说句话,立刻就回来。”周围人多耳杂,卢修马库不敢阻拦,只一个犹豫,赛戈莱纳已经到了那队男女跟前。

    那些人不曾预料到这土耳其使者竟主动凑过来,一时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赛戈莱纳见队中有一位俏丽少女,年纪与自己仿佛,不禁大起好感,把头凑过去看她胸前金花。少女面色一羞,朝后退去。赛戈莱纳心中并无杂念,可旁人见这土耳其使者如此唐突,无不忿怒。少女身旁的一位青年戟指大喝:“兀那小贼!竟敢如此无礼!”赛戈莱纳知道别人不高兴,连忙解释道:“我是看那金花啦。”青年听得懂希腊语,怒道:“还敢狡辩!”赛戈莱纳从怀里取出那朵鸢尾金花道:“你若不信,你看,我这里也有一朵。”

    众人霎时无不色变,那少女星眸惊闪,冲上前来大声道:“我师哥呢?”赛戈莱纳长叹一声道:“已经死了,还是我亲手埋的。他力战而死,不曾有丝毫退缩,真是义士,我是十分佩服的。”

    他说的句句属实,在众人眼中看去,却全是讥讽嘲弄之辞。少女花容惨变,倒退了三步,面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青年强压惊慌,宽慰道:“尤利尼娅,师哥武艺高强,怎会被这小贼害了,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他说的是摩尔多瓦语,赛戈莱纳并不明白。赛戈莱纳只道那少女听到亲人去世有些伤心,推人及己,想到老师逝世时自己亦是如此失魂落魄,心中一酸,双手捧起金花到那叫尤利尼娅的少女跟前:“他死前托我把金花交于你,权且收好了罢。”其实那刺客死时未确指交给谁,他欲取悦这少女,便随口添了一句想象。

    尤利尼娅一见金花,惨呼一声,当即瘫倒在地,捂面呜咽起来,其情极为惨切。青年怒极,抽出佩剑来指着赛戈莱纳鼻尖道:“今日就让你血债血偿!”他一声令下,身边三十余人齐齐出剑,杀气顿起。赛戈莱纳看到他们的剑上俱有锯齿,便知他们与刺客果然是一门之人。卢修马库见状不妙,忙令卫兵上前弹压。一队重铠卫兵拨开人群冲过来,把赛戈莱纳护在中间。

    青年高举大剑,奋声疾呼:“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家齐上,把这蛮子剐成碎片!”众人轰然回应,卢修马库见局面将乱,立刻喝道:“是战是和,自有大公定夺。你齐奥算个甚么东西,敢在这里自作主张,辱骂使者!”齐奥冷笑道:“苏恰瓦城里谁不知你卢修马库大人是奥斯曼的一条狗,不必继续吠了。”卢修马库大怒,喝令左右把这叫齐奥的青年擒下。

    齐奥不待卫兵上前,挥剑直取卢修马库脖下要害。卢修马库避之不及,眼见剑尖刺入咽喉,突然“锵”一声脆响,齐奥发觉自己的剑被另一把锯齿剑别住。一个宽脸精悍的汉子从卢修马库身侧闪出,手腕轻晃,一下子把两剑锯齿相钩处抖开,各自撤回。宽脸汉子笑道:“齐奥你性子如此急躁,如何能济得大事?”齐奥恨恨道:“马洛德你卖师求荣,如今还有脸面来说这样的话!”宽脸汉子也不气恼,悠然道:“咱们斯文托维特派的门内恩怨,自然是要解决。只是如今国事当前,不可让外人起了小觑我公国之心,师弟你以为然否?”

    齐奥知道自己这大师兄剑法高明,远在自己之上,殿外还有大公的亲卫队虎视眈眈,倘若真打起来,自己这三十几人只怕十死无生,只得强咽下怒气,悻悻把剑插回鞘内。那少女握着金花,依旧泪水涟涟,几名女弟子在一旁劝慰。

    赛戈莱纳看了不忍,想上去劝几句,这时一名唱礼官忽然唱道:“摩尔多瓦大公殿下到!”卢修马库连忙拽了赛戈莱纳到了殿中,谄媚道:“大公殿下已到,您可以上前去了。”赛戈莱纳不明就里,看到一个披着紫袍的耆耋老者缓缓走入殿内。这老者满面皱纹,灰斑从生,双目掩在下垂的眼皮下几乎看不见,需两位侍女搀扶才能走到座前,如积年老树——就是摩尔多瓦大公亚历山德鲁了。大公身后还跟随着一个身穿法袍的男子,这男子已经须发皆白,双目却极有精神,而且身材魁梧,骨架奇大,法袍亦难掩他一身健硕肌肉。同为垂垂老者,他却比大公矍铄百倍。

    赛戈莱纳记起卡瓦纳修士教的诸般礼节,于是半跪在地,以右手按在左肩,朗声道:“摩尔多瓦大公殿下,愿上帝保佑你。”在场众人都大感满意,觉得这土耳其使者虽答的古怪,总算尊重大公,算他知礼。

    摩尔多瓦大公一面吁吁喘息,一面举起手来,欲张口说话,喉咙却滚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声音,仿佛有许多痰气堵住。卢修马库俯耳过去细听片刻,才起身对赛戈莱纳道:“大公说欢迎贵客光临,请转致苏丹陛下万安。”

    赛戈莱纳心中大奇,自己何时成了苏丹的使者,再一转念,这才想到怕不是这身衣服惹来的。他本意只是拣件最好看的衣服穿,阴错阳差之下却被当作使者带入宫内。他甫入人世,视一切待遇都理所当然,不觉古怪,直到这时才觉察出异样来。

    卢修马库又指着大公身旁那白须老者道:“这位是希腊正教的苏恰瓦大主教约瑟夫。”赛戈莱纳略施一礼,大主教冷冷点了一下头,手持权杖转去一边,根本不去理睬他。

    按说此时该是使者递交凭信,赛戈莱纳却大剌剌站在原地,自顾沉思。场面一时冷了起来,卢修马库连忙高声提醒道:“大公殿下问苏丹陛下可有书信?”赛戈莱纳“噢”了一声,拿出那卷文书,心想你们问我身上有无苏丹的书信,可没问我是不是使者。旁边早有小吏恭敬接过,呈递上去。卢修马库松了口气,代大公接过文书,解开丝线,里面写满阿拉伯文,末尾还有穆拉德二世的血红玺印,哪里有假。

    卢修马库道:“苏丹陛下的心意,大公已经尽知。不过兹事体大,大公不敢擅断,还需详加揣摩,以免有误圣意。还请使者稍事休息,明日再予答复如何?”赛戈莱纳暗想:“如此最好。等下我脱下这套衣服,自己走脱了便是,免得惹他们不高兴。”他转目四看,忽然又想:“父亲的事情尚没着落,此地人众最多,或许能打听出什么来也未可知。”

    卢修马库见他又愣在原地不言不语,故意大声道:“敢问尊使意下如何?”赛戈莱纳决意暂时蒙混一阵再说,便张嘴答道:“悉听尊便。愿天上那一位大能保佑大公,愿照明你们心中的眼睛,使你们知道他的恩召有何等指望。”

    这本是《圣经以弗所书》中的一句祈辞,然而古兰经与圣经风格相类,话语相通。赛戈莱纳虽口称上帝,可在场之人先入为主,听在耳里句句都是赞颂真主之辞,都有些难堪。那大个子主教更是面露不快,法杖一顿,转身离去了。

    短短一柱蜡烛的时间,大公已然阘顿不堪,冲赛戈莱纳略微点了点头,仍由两名侍女搀扶着离开。卢修马库唯恐殿中还有人要寻赛戈莱纳的麻烦,先一步上前道:“住所已经给您备好了,待我亲自引您去歇息。”

    于是二人在卫兵簇拥之下离开主厅,沿着一条花园小道朝后殿而去。那斯文托维特派一干人众虽欲寻仇,奈何马洛德紧随卢修马库之后,片刻不离,只得目送他们离去。路上赛戈莱纳忽然想到那少女模样,便问道:“那些胸前缀着金花的,究竟是什么人?”卢修马库陪笑道:“不过是些苏恰瓦城内的纨绔青年混闹罢了,尊使不必担心。”马洛德在身后忽插话道:“执事此言差矣,我斯文托维特派如今虽有些不肖,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卢修马库看了他一眼,并不喝叱,只淡淡说:“尊使累了,不必为这些事劳神。”赛戈莱纳只盼多了解些那少女的事情,截口道:“不妨,不妨,你来说说看。”卢修马库只得把嘴闭上,马洛德笑道:“这位使者倒是个直爽人。我派的前身,乃是大摩拉维亚国的中兴之主斯瓦托普卢克,斯瓦托普卢克征战之时,常有精锐卫队栩随左右,因为数次救主有功,遂被命名为斯文托维特卫士——这斯文托维特本是斯拉夫上古战神之名,面分四向,胯下白马,手执剑矛——后来大摩拉维亚国为敌所乘,国祚中断,斯文托维特卫士护着幼主逃至此地,立地筑城,从此开枝散叶,子嗣不绝。‘摩尔多瓦’实在就是‘北来故人’之意。我们斯文托维特派皆是卫士之后,历代都作摩尔多瓦大公的近卫,直至今日。那鸢尾金花,就是世代传承的凭信了。”

    赛戈莱纳“嗯”了一声,道:“原来是忠烈之后,无怪能视死如归,抵抗外侮。”他想的是那被杀的青年刺客,卢修马库却以为他是有意讽刺,连忙解释道:“这班人自以为庇了祖宗余荫,便可以跋扈行事,都是些不知变通、不明大体的死脑筋,尊使不必过于在意。”他看了眼马洛德,又道:“马洛德是斯文托维特派这一代的首座弟子,唯有他是个通大势的明白人。”

    马洛德略一鞠躬,面上无甚表情:“老师方才出事,派内难免人心浮动。假以时日,他们自然能明白我的苦心。”他顿了顿,又说道:“在下有件事,不知当问尊使不当?”赛戈莱纳道:“但问不妨。”马洛德道:“方才见尊使拿出一枚我派的金花,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赛戈莱纳道:“方才我都说了,是个路遇之人将死之时托我带来苏恰瓦的。”马洛德叹道:“那年轻人我却识得,是我派次席弟子,名叫斯维奇德,亦是我的师弟。我那师弟剑法不差,唯独性烈如火,一意孤行要去行刺尊使。我苦劝不听,以致有此杀身之祸。”

    斯维奇德并非赛戈莱纳所杀,他听着毫不惭愧。卢修马库却唯恐马洛德惹恼了使者,制止道:“马洛德你且去查查使者卧室附近的侍卫,可莫要让你的那些师弟师妹们混进来。”马洛德唇边露出一抹微笑,闪身消失于走廊角落。二人到了居所,赛戈莱纳一进门就发出惊叹,好一处豪华的所在。只见房间内处处鎏金,梅克伦堡的家具、佛兰德的羊毛织毯,米兰的银烛台,无不精美;一张松木大床,顶端金帐垂纱,而且不吝香料,芬风馥郁;对墙上还挂着幅林兄弟的《十二月令图》细密画。卢修马库倒是个细心人,怕***使者不快,把房内一切希腊正教的痕迹尽数去掉。

    赛戈莱纳生于废堡,长于绝谷,几时睡过这等金碧辉煌的寓所,一时眼睛都花了。卢修马库得意道:“小处荒僻,比不得贵国富饶,有不便之处还望使者见谅。”赛戈莱纳眼珠四转,见桌上摆着几个盘子,里面盛满山梨、山羊奶酪、熏鲑鱼、羊肉等佳肴,旁边还搁着个玻璃器皿,里面盛着半樽醇红的阿尔马什葡萄酒。他不由食指大动,伸手抓来一块奶酪放入口中大嚼。

    卢修马库见这土耳其使者兴致勃勃,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下来了。他低声道:“尊使且慢慢歇息,稍后我还为您有别致安排。”赛戈莱纳嘴里塞满食物,只是唔唔含糊答道。卢修马库鞠了一躬,转身出去把门带好。

    赛戈莱纳生平没吃过这等佳肴,索性甩开腮帮,撩起槽牙,如风卷残云一般,一会儿功夫就把几个盘子吃的干干净净。他又去开那玻璃樽中的葡萄酒,尝了一口,觉得味道既怪且甜,皱皱眉头,又放了回去。卡瓦纳修士是苦修之人,物欲淡薄,教赛戈莱纳学问时重心灵而轻物质,极少提及美食美酒,他怎能想到这世界上竟有如此美味的东西。

    酒足饭饱,赛戈莱纳打着饱嗝躺倒在厚厚的绒被之上,只觉得松软飘忽,妙不可言。他舒服得昏昏沉沉,忽然有些困倦,正待阖眼入睡,忽然房门一阵响动。赛戈莱纳勉强抬起头去看,先闻到一阵兰麝香飘,随即一位女子聘聘婷婷走到自己面前。

    这女子比他年长不了几岁,生得杏眼桃腮,两段皓臂白如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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