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探地穴辛勤怜弱女 摘鬼脸谈笑馘淫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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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回 探地穴辛勤怜弱女 摘鬼脸谈笑馘淫娃 (第1/3页)

    上回书中表的是个不知姓名的穿红的女子,在能仁寺扫荡了庙里的凶僧,救了安公子性命,正待向安公子讲她前番在悦来店走的情由,此番到这庙里的原故,只听得一片哭声,口叫“皇天救命”。她便诧异道:“奇呀!这庙里的和尚被我杀得尽净,庙外又前是高山,后是旷野,远无村落,近无人家,况又是深更半夜,这哭声从何而来?”安公子说:“哭了这半日了,方才还是嘎声似的来着,我只道是街坊家呢!”女子说:“岂有此理?此处那有个街坊!事有蹊跷。”说着,又听得哭起来。那女子便走到当院里,顺着那声音听去,好似在厨房院里一般。她忙忙的掖好了刀,来到那月光底下,只听得哭声越近,竟是在堆柴炭的那一个房里。走到那破窗户跟前一看,只见堆着些柴炭,并无人迹;看了看那门,却是锁着。她便用手扭断了锁进去,只见挨北墙靠西,也有个小门关着,靠东柴堆后面合着装煤的一个大荆条筐上面扣着一口破钟,也有水缸股奉小。她心里想道:“这口钟放得好蹊跷。”因把那破钟揭起,放在一边;再掀开筐一看,果见一个人黑黢黢的作一堆儿蹲在那里喘气。读者!你道这人为何在此?原来这庙里和尚作恶多端,平日不公不法的事,也不止安公子这一件,就说这里这个人,也是这日午间来打尖的,那和尚把他关锁在屋里,扣在大筐底下,并说不许作声,但要高声,定要他性命,就交给那个秃子和那瘦的和尚替换照应。这人在筐里闷了半日,忽听得外面一阵喧闹,次后却听不见些声息,连那两个和尚也不来查看他,他一时急闷,饥饿难当,不由得一声哭喊,被这位好事的姑娘听见,就寻声救苦的搜寻出来。



    那人还只道是和尚来了,吓得不敢作声。女子道:“你这人不要害怕,我是来救你的,快些随我出来,到这月色灯光之下,问你个端的。”说着,自己先走进了厨房。那人听得是个女子声音,才慢慢的站起来,战兢兢的随后跟了来。那女子正在那里拨那盏油灯,听他跟了来,回头一看,只见他年纪约莫五十余岁,是个乡下打扮。才待和他说话,不想那人奔向前来,叫了声:“我的孩儿,我只道今生不能和你相见,原来你还好端端的在此。只是你妈妈怎么不见?”女子一听,心里诧异道:“这是那里说起?”因说道,“想是闷糊涂了,认错了人。”那人揉了揉眼睛一看,才晓得是自己认差了,慌得他连忙跪下,道:“姑娘,是我小老儿眼瞎了。姑娘,你是何人,前来救我?”女子说:“你且莫问我,且把你的姓名原故说来。”那人说:“这事说来话长。姑娘,既承你救了我这条老命,怎的领我去见见我那女儿、老伴儿才好。”女子忙问道:“你的妻女在那里?”那人说:“那大师父推推搡搡的把我推出来,就锁我在这里。谁知道他弄到那里去了?”女子道:“喂!既这等,我方才把这庙里走了个遍,怎的不曾见个人来?”那人听了又哭起来道:“天哪!这一定是没了命了。”女子道:“你且莫哭!你耐心在这里歇歇儿等侯,不可乱走,等我务必给你寻来才罢。”那人听了又磕下头去;及至起来,那女子趁一路月光出去了。



    安公子正因女子寻那哭声不见回来,心中在那里盼望,忽然听得女子进来,隔着排插说道:“姑娘,你听这隔壁又拌起来了。”女子侧耳凝神的听了一会,那声音竟是从里间屋里来,她便进到里边,留神向桌子底下以至床下看了一番,连连的摇头纳闷。读者!你道她为何在桌子底下寻找起来?原来外间穷山僻壤,有等惯劫客商的黑店和不守清规的庙宇,多有在那卧床后边、供桌底下设着地窖子,或是安着地道;往往遇着孤身客人,半夜出来劫他的资财,不就害人性命!甚至关藏妇女在内。外省的地平,又多是用木板铺的,上面严丝合缝盖上,轻易看不出来。这些勾当,大约一桩也瞒不过这女子。就便这能仁寺庙里的和尚,平日怎的不公不法,她也略知;只是与自己无关,不值得管这闲事,及至方才和那个瘦子秃子两个和尚交手,听了段不三不四的,早料定这庙中除了劫财害命,定还有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作出来,因急切要救安公子,且不能兼顾到此。如今听了那个老头儿的一番话,早又动了她一个侠烈心肠,定要寻出那母女二人的所在,看是个甚么情由。满屋里寻了一会,不见个踪迹,急得怒气填胸说道:“今日就上天人地,一定要寻着她才罢。”说着,满屋里端相一会。看看北面那一槽隔断,安的有些古怪,进了那小门一看,只见并无一物,止一条黑夹道子,从那间柴炭房北墙后面,直通到两间厨房的西北墙角那个门去;从那门缝里,便看得见厨房灯光,也不象有甚么原故。折身回来再找,只见那屋里放着的两个平顶柜,北边一顶搭着锁,南边一顶柜门虚掩;顺手开了那柜门,见里面搁着一顶旧僧帽和些茶碗茶盘,随手动用的东西,一层尘土,象是不大开的’光景。看完又到北边那顶柜子跟前,把锁头开开一看,心中大喜,说:“在这里了。”



    原来这项柜子里面,中腰不安抽屉,下面也没榻板;后面的背板,一扇到底,抹得油光水滑,象是常有人出入的样子。那柜门一开,早听得隔着背板,一个人说道:“我劝你的不是好话?张口就讲骂,动手就讲打,等大师傅回来,你瞧我给你告诉不给你告诉?告诉了,这里要你的小命儿,不要嘴凶狠。”又一个道:“那怕你这禽兽告诉!我此时视死如归,那个还要这性命?”又听得一个苍老声音说道:“事情到了这里,我们还是好生求他,别价破口。”这女子听了,那里还按纳得住,一面把那把刀掖在背后,一面伸手就把那柜子背板一拍,拍得连声响。只这一拍,听得里面哗啷哗啷的一阵铃铛响,就有个人接声儿说:“来了。”又听他一面走着,一面嘟嚷道:“我告诉你,大师傅可是回来了。我看你可再强嘴!”外面听了,连连的又拍了两下,又听得里面说:“来了。你老人家别忙啊!这个夹道子,还带是漆黑,还得一步儿一步儿的慢慢儿的上啊!”说着,那声音便到了跟前,接着听得扯得那关门的锁练子响,又一阵铃声,那扇背板便从里边吱喽开了。那女子对面一看,门里闪出一个中年妇人。只见她打半截子黑炭黑也似价的鬓角子,擦一层石灰墙也似价的粉脸,点一张猪血盆也似价的嘴唇;一双肉胞眼,两道扫帚眉,鼻孔朝天,包牙外露;戴一头黄灿灿块的簪子,穿一件元青扣绉的衣裳,卷着大宽的桃红袖子,妖气妖声,怪模怪样的问了那女子一声,说:“我只当是我们大师父呢!你是谁呀?”说着,就要关那门。那女子探身子轻轻的用指头把门点住。那妇人说:“你只不叫关门,你到底说明白了,你是谁呀?”那女子道:“你怎的连我也不认得了,我就是我么!”那妇人道:“可一个怎么你是你呢?”女子道:“你不叫我是我,难道叫我也是你不成?”妇人道:!”我不懂得你这绕口令儿啊!你只说你作甚么来的,谁叫你来的。你怎么就知道有这个门儿?”



    那女子原是个聪明绝顶的,她就借着那妇人方才的话音儿,说道:“我是你们大师父请我来的,你不容我进去,我就走。”妇人道:“我们大师父请你来的,请你来作甚么?”女子道:“请我来帮着你劝她呀!”那妇人听了,这才咧着那大薄片子嘴笑道:“你瞧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咧!那么着请屋里坐。”她这才把门开开。女子道:“你先走。”只见她一面先走,口里说道:“你瞧大师父可又找了个人儿劝你来了。人家可比我漂亮,我看你还不答应?”女子让她走后,一脚跨进门去。只见里面原来是个夹墙地窖子。那门里一条夹道,约莫有二尺来宽,从北头砌就楼梯一般一层层的台阶下去。靠西一带砖墙,靠东一层隔断板子,中间方窗,南头有个小门,从门里直透出灯光来。女子看了,先把那扇背板门摘下来,立在旁边,才一步步的下台阶来。走到台阶尽处,进了那个小门,一眼就看见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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