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红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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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章 红娘子 (第1/3页)

    

    春三二月,在江南正是莺飞草长,风光如画的季节。

    日正当中,在川鄂之处的官道上,一骑骏马,徐徐而行,马上人是一个年方弱冠的白衣书生,玉面朱唇,剑眉入鬓,雄姿英发。马鞍上斜跨着一柄古色斑烂的长剑,后梢是一个书囊,看来他是一个游学的仕子。

    一阵清越的歌声,出自书生之口: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一曲吟罢,书生手搭凉棚,四下一阵顾盼,口里喃喃的道:“该舍陆就舟,一瞻三峡风光,可惜归期迫促,只怕双亲倚闾……”说完,又自吟唱起来: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柱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吟声甫落,一个苍劲的声音起自身后:“小檀樾好兴致,是从江南倦游归来吗?”书生充耳不闻,白顾自的又吟道:

    潇洒江梅,向竹梢疏处,横两三枝,东风也不爱惜,雪压霜欺。无情燕子,怕春寒轻失花期。惟是有南来塞雁,年年长见开花时。清浅小溪如练,问玉堂何似,茅舍疏篱。伤心故人去后,冷落新诗。微云淡月,对孤芳吩咐他谁?空自倚,清香未减,风流不在人知。

    马后那苍劲的声音又起:“好一个风流不在人知!”白衣书生剑眉一蹙,玉面上浮起一抹怒意,按辔勒马,回头冷声发话道:“道长出家人,怎地如此不识相?”书生马后紧随着一个衣冠不整的老道,倒是貌相却十分清奇。

    老道一捋灰髯,笑嘻嘻的道:“小檀樾年轻气盛,贫道如何不识相?”白衣书生傲然一声冷笑,道:“道长盯踪在下,已三日了,目的何在?”老道稽首道:“相逢即是有缘,贫道与小檀樾谈谈缘……”白衣书生以一声冷笑截断了对方的话道:“在下不懂缘,道长自便吧!”

    “小檀樾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道长是缠定在下了?”

    “贫道只是不愿错过这一"缘"字。”

    白衣书生坐骑似感不耐,连连以蹄叩地,鼻息咻咻。老道挪动身形,到了书生马前,书生坐正身躯,星日泛光,仔细打量这老道,忽地莞尔道:“在下道是谁,原来尊驾便是"武林三子"之中的天玄子……”哈哈哈哈!檀樾识视不差,贫道正是天玄子。”

    “有何指教?”

    “小檀樾未悟贫道所说的"缘"字吗?”

    “恕晚辈愚昧,不解道长之意!”

    “小檀樾故作不知吗?”

    白衣书生俊面微微一变,道:“道长又何必打哑谜?”天玄子灰眉一紧,期迟的道:“小檀樾……武功已有相当根底……”白衣书生淡淡的道:“略识之无而已!”

    “姓氏可肯见告?”

    “晚辈朱昶!”

    “艺出何门?”

    “这……恕未便奉告!”

    天玄子略一沉吟之后,道:“贫道有句不中听的话……”请讲!”

    “以小檀樾的质资,如能得非凡之指点,必有非凡之成就。”朱昶微微一笑,道:“晚辈明白道长的意思了!”

    “明白什么?”

    “道长说的有缘,也许无缘,晚辈并不想什么非凡的成就,再见了!”说完,一抖缰绳,向侧方一勒马头,缓驰而去。

    “天玄子”楞在当地,望着朱昶渐去渐远的影子,喃喃自语道:“此子什么出身,竟然狂傲至此,武林中一般武士,如能得"武林三子"任谁一人指点一二,即受用不尽,而他毫不动容……”顿了一顿,又道:“事关劫运,舍此尚何求,说不得只好不计身份了!”话声中,破袖飘飘,行云流水般追了下去。

    朱昶不曾回顾,但已有所觉,一催坐骑,绝尘疾驰,斜阳西照中,来至一座莽林之前,越过这片莽林,方有投宿之处,马儿猛一收势,唏聿聿一声长嘶,人立而起,不肯入林,朱昶大感困惑,目光扫处,不由面色立变。

    只见穿林而过的道路中央,躺了七八具尸体,正好把路塞满。

    朱昶飘身下马,抚了抚马颈,然后缓步上前,看这些死者,全是武林人物,刀剑随身,似全未动过手,便已遭害,显见这下手的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功力极高。

    再一细看,死者神态安祥,状类熟睡,全身不见血,也不见伤痕,只是眉心之间有一个豆大的紫印。

    朱昶脱口惊呼道:“飞指留痕,是她、红娘子!”俊目转处,果然发现“红娘子“的标志,路旁桠枝权上,挂着一件猩红的女用披风,十分刺目。

    他忆起此次江南之游,在西湖雷封塔前,曾碰到同样的凶杀事件。

    “红娘子“是江湖中黑白道闻名丧胆的女罗刹,但迄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据说她是“血影门“的后人。

    朱昶犹豫了片刻,牵着马,绕过那些尸体,然后上马迳直入林。

    一声冷笑,自林深处传出,闻声不见人,朱昶不禁心头泛寒。闯红披风,犯了“红娘子“的大忌,但狂傲任性的他,却不肯走回头路。

    一声冷喝,接着传来:“敢闯我标志者,数你是第一人!”语音冷酷但不失娇脆,看来对方年纪不大。

    朱昶驻马不前,硬起头皮道:“尊驾是红娘子吗?”

    “不错!”

    “区区急着赶路,假道一次如何?”

    “没有先例!”

    朱昶默察声音来源,似远又近,根本无法发现对方位置,当下一咬牙道:“尊意认为怎么办?”

    “留下性命!”

    “如果区区不愿呢?”

    “那是没有的事!”

    朱昶一跃下马,傲然道:“区区向不走回头路!”

    “回头业已迟了!”

    “尊驾要命,来取吧!”

    说完,凝神戒备,心中不无忐忑之感,但势成骑虎,只有硬挺一途了。意外地久久不见动静,这使朱昶感到惶惑,暗忖:这女魔到底是什么形象?将要以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这一场生死之争是否太孟浪了些?

    他扫了一眼鞍旁的古剑,俊面现出一片沉毅之色。

    “红娘子“冷酷但娇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初生之犊不畏虎!”朱昶冷冷的道:“别太自大!”

    “你不知犯我者无一幸免吗?”

    “区区不在乎!”

    “你似狂书呆子……”

    “就算是吧!”

    “你不知生死为何物?”

    “身为武士,岂能斤斤计较于生死。”

    “说话倒满像那么回事!”

    “红娘子,放客气些!”

    咯咯咯咯!笑声充满了不屑之意,这使朱昶傲气大发,怒声道:“红娘子,不必藏头露尾,有本领的现身出来。”

    “小哥儿,你似乎活腻了,你一共才吃了几年饭?”

    “哼!”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你叫朱昶,不错吧?”

    朱昶一楞神,没好气的道:“既知何必故问!”蓦在此刻──

    一阵蹄声杂沓,三骑怒马,飞奔入林,朱昶回头一看,心中大感诧异,这三人是何来路,竟然也敢闯“红娘子“的标志,是不知抑是不惧?心念未已,三骑马已到了身前,陡然勒住,弄了朱昶一身灰土。

    朱昶怒目瞪向对方,马上是三名面目狰狞的黑衣老者,六道厉芒,同时罩向朱昶,其中一个留有山羊胡子的大刺刺的发话道:“小子,你可曾见一个绛衣少女由此经过?”朱昶冷冰冰的道:“你等喷了我一身沙土,还没赔礼!”

    “什么?哈哈哈哈……”

    三老者同时纵声狂笑起来。

    朱昶怒声道:“这并没什么好笑的!”

    另一个颊有刀疤的老者阴阳怪气的道:“小猢狲,看你一表人才,却如此不通窍!”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朱昶俊面涨得绯红,厉声道:“阁下这大把年纪,不为自己留些余地?”

    “余地,什么余地?”

    “阁下自己想想吧!”

    “哈哈,小子,你还不回答老夫兄弟的问话哩?”

    “区区不想回答!”

    “好小子,你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怎样?”

    “你可知老夫兄弟是谁?”

    “区区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也要告诉你,听说过"蜀中三虎"之名否?”朱昶心头暗地一震,想不到这三个老者,便是黑道上有名的魔头“蜀中三虎“,这三人无恶不作,功力又高,出手向例是三人齐上,一般武林人遇上他们,避之犹恐不及,但朱昶并非省油之灯,况且此时怒气填膺,根本不管什么三龙三虎,当下不屑的道:“久仰三位的恶名了!”那原先发话的山羊胡老者,阴恻恻地一笑道:“小子,你真是不知死活,胆敢出言无状,老夫杀一个人比捺死一只蚂蚁容易得多,你真的不想活了?”另一个三角眼的,这时开了口,声音像敲破锣:“大哥,还与他费什么唇舌,做了上路,别让那丫头溜了……”值得下手吗?”

    “那就让他自决吧!”

    面有刀疤的目光一扫朱昶,道:“小子,你听见了?”

    “听见什么?”

    “你自决吧!”

    “自决,为什么?”

    “老夫兄弟不屑于向雏儿下手!”

    朱昶几乎气炸了肺腑。

    一声刺耳的冷笑,自林深处传出。

    山羊胡老者嘿的一笑道:“好小子难怪你死都不怕,原来还有所恃……”三角眼老者立即朝林中发话道:“林中是那位朋友,请出来。”林中没有回应,朱昶冷冰冰的道:“出来你等就没命了!”

    “好大的口气,林中人是谁?”

    “红娘子!”

    “什么?”

    “蜀中三虎“面色大变,异口同声的惊问,朱昶再次道:“红娘子!”三老者互望一眼,一抖缰绳,正待策马离开,面有刀疤的突地大声道:“且慢,这小子在吹牛,怎不见有标志?”口虽如此说,声音可有些不自然,另两老者紧张地朝四下张望,山羊胡老者突然老脸灰败,朝林口一指,急声道:“走!走!”双腿一夹马腹,当先起步,另两老者也跟着拍马疾奔。原来山羊胡老者业已发现了林口树枝上悬挂的红色披风。

    朱昶虽然傲骨天生,但幼承庭训,凡事忍让三分,所以任由“蜀中三虎“离去,硬把一腔怒气按住,他奇怪,何以“红娘子“不见动静?

    三骑马眨眼间奔出数十丈。

    “哇!哇!哇!”

    三声惨号,栗耳传至,朱昶心头剧震,飞身上马,驰上前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蜀中三虎“横尸地上,毫不例外地眉心间有一个紫印,又是毁于“飞指留痕“之下,三匹马已跑得没了踪影。

    朱昶重行下了马,表面上故作从容,其实内心却有如吊桶打水,看来今日之局吉凶难料,以“蜀中三虎“的名头,竟然在眨眼间全部计毁,“红娘子“的功力,的确骇人听闻。

    但他没有逃避的意思,只是他想起自己如果万一不幸,岂非使堂上双亲心碎,这是极大的不孝,兼且自己答应父母归去的日期已届,如何使双亲免去倚闾之苦?

    心念几转之后,他毅然下了决心,从马背书囊中取出文房四宝,疾挥了一笺:

    “双亲大人膝下敬禀者:不孝儿归途遇事受阻,未能恪遵庭训趋吉避凶,罪戾深矣!然念及数代武士家风,不敢有坠,决全力以应,儿如三日不归,则已长眠川鄂之处之黑森林矣,尚祈节哀,并恕不孝。  不孝昶 百叩“写完,再看了一遍,念及高堂慈晖,不由心如刀割,但事逼处此,又将奈何?把笺折好,连同文房等物,放回书囊,然后解下鞍旁古剑,用手抚着马首,道:“大青,看来我们要暂时分手了,你乖乖回家去吧!”那马儿似乎懂得小主人心意,低嘶数声,用头在朱昶身上不住摩娑。

    朱昶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但他终于硬起心肠,一拍马股,大喝一声:“去吧!”马儿奋鬣一声长嘶,拨开四蹄,如飞而去。

    朱昶直望到马儿没了踪影,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重振心神,排除杂念,准备与“红娘子“周旋。

    日头更西,林间本来日照不到,此际更见幽暗。

    朱昶定了定神,朗声发话道:“红娘子,解决你我的事吧?”林中传出“红娘子“的话声:“朱昶,你放马儿求援吗?来不及……”笑话,姓朱的尚不屑如此!”

    “哦!那你是预报凶讯了?”

    “红娘子,时间不待,少说题外的话!”

    “你如此急着赴西天吗?”

    “别张狂,尚不知鹿死谁手!”

    “你自问比"蜀中三虎"与"湘西八鼠"如何?”朱昶这才知道陈尸林口的是“湘西八鼠“,死的可说全非无名之辈。

    “红娘子,此是此,彼是彼,说之无益!”

    “你现在是心无牵挂了?”

    “现身吧!”

    “红娘子“格格一笑道:“凭你还不配我现身!”朱昶怒哼了一声,道:“你不现身能取区区性命?”

    “我忽然改变了主意……”

    “你……改了主意?”

    “嗯!”

    “什么主意?”

    “我不想杀你了!”

    这话,大出朱昶意料之外,登时楞住了,这女魔何以突然改变了主意,其中有什么文章吗?心念之中,追问道:“为什么?”林空寂寂,没有“红娘子“的应声。

    朱昶满头雾水,猜不透是什么蹊跷,既然情况突变,乐得省了生死之搏,还是急急赶路为好,能追上马儿,以免父母在见笺之后焦急。

    心念动处,弹身疾驰,但心中仍存数分警惕,怕“红娘子“突袭。

    一口气奔出林外,并没有什么动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但对于“红娘子“何以会改变主意这个谜,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透。

    为了追赶马儿,朱昶略不稍停,把功力展到极限,顺路疾追,但两只脚终赶不上四条腿,而况那马儿并非凡物,乃是口外异种。直到暮色苍茫,算算已奔行了数十里,仍不见马儿影子,只好沮丧地缓了势子,宿头却又错过了,眼前是无尽的起伏山岗。

    朱昶心内暗忖,下一站在百里之外,看来只有漏夜赶路了。

    儒衫飘飘,他上了一道短松岗。

    月亮初升,给这山岗笼上了一层薄雾。

    唏聿聿!

    一阵十分厮熟的马鸣声传了过来,朱昶心中一动,循声扑了过去,一看,楞住了,他那匹坐骑大青,好端端地拴在一株矮松上,这马儿怎会被拴在这岗上呢?是有人故弄玄虚,抑是大青落入偷马贼之手,被拴在这儿,凑巧碰上?

    他困惑地走近马匹,检点马背行囊,东西一丝不少,单单少了那张匆匆写就的传讯短笺,这内中便大有蹊跷了。

    显然,这马儿是故意被拴在此的,对方似料定他必走此道,那是谁呢?对方取走那短笺用意安在呢?

    他想不透,这太离奇了。

    他茫然摇了摇头,正待解下马匹……

    蓦地──

    数声栗耳的暴喝,自松岗的另一面遥遥传了过来,按着是一个颤抖的女子声音:“各位定要赶尽杀绝吗?小女子与各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一个粗嗄的声音道:“我等奉命行事,美人儿,你就少废话了!”朱昶剑眉一紧,闪身扑去。

    疏林之内,四名精悍剑手,围住一个少女。

    那少女一身绛衣,手挽一个布包,年纪约在二十上下,月光下,可以看出她是一个罕见的美人,此刻,泪光晶莹,粉腮上全是惊怖之色。

    朱昶欺到对方近身两丈之内,四剑手毫然未觉,朱昶一看这女子的衣着,陡然忆起“蜀中三虎“向他迫问的绛衣女子,看来便是这女子无疑了。

    四剑手之一沉声喝道:“美人儿,上路吧?”绛衣女子哀声道:“四位行行好,放过小女子,修过来世吧……”另一剑手嘿嘿一笑道:“来世!来世是什么?我的乖乖,由哥哥我抱你上路吧!”出言轻薄,使朱昶心生杀意。

    那粗喉咙的道:“喂!哥们,方才那声马叫……”出言轻薄的剑手道:“管他娘,谁敢太岁头上动土,过问咱们的事?”朱昶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区区倒想过问一下!”

    “什么人?”

    四剑手同时转身暴喝,一见朱昶的衣着仪表,倒是楞了一楞。

    绛衣少女大声道:“公子救我!”

    朱昶目光扫了过去,接触到的,是一张清丽绝俗的脸,与一付求助的秀眸,不由心头下意识地一荡,暗忖:这女子好美,此次江南之游,所见佳丽何止千百,但似这等绝色,却是初见。

    四剑手各个一摆手中剑,其中那似为首的朝朱昶上下一打量,阴声道:“哥儿,你准备管这闲事?”朱昶寒声道:“管定了!”

    “你这是何苦……”

    “什么意思?”

    “看外表你出身不俗,年纪也不大,死了岂不太冤?”朱昶怒极反笑道:“反过来说,尔等死了当不太冤?”四剑手面色一沉,眼中现出了杀机,那为首的道:“小子,你这是飞蛾扑火,自己寻死……”朱昶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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