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第2/3页)

下五门都羞于使用的下三滥打法,竟出白于堂堂峨嵋掌教夫人之手,别说重伤跌坐地上的千里空暴斥了一声“无耻”,连跟随冷酷心一同前来寻仇雪恨的岷山二恶,也有些不以为然。

    就在无情剑想再赶尽杀绝时,突然石室顶上传来一声:“住手!”紧接着,一条颀长身影,宛如月夜惊鸿,翩然飞落,正好护在杀人如麻千里空的身前。

    不需仔细端详,千里空早从来人的轻功身法上,瞧出是自己半生以来的冤家对头,绰号人称血屠千里的阚不贯,禁不住仰面朝天哈哈大笑说:“阚老大,你小子空有一身超尘绝俗的独到轻功,今天还是晚到了一步。想要性命快下手,想再拼个你死我活,只好等待来生了!”

    这一回,无情剑冷酷心可真看走眼了,再加上岷山二恶对她有看法,故意装聋作哑不吭声,她硬没认出眼前这位衣服华丽、皮肤白嫩、斯文儒雅的富贵老人,就是昔日和杀人如麻千里空齐名的另一位大煞星——血屠千里阚不贯。

    血屠千里二话不说,立即蹲在杀人如麻的身边,咒骂道:“看样子,你他妈的这条老命确实快要交代了。因为我也和你一样,光会杀人不会救人,何况中的还是这种极为歹狠的五毒白眉针。”

    杀人如麻苦笑道:“阚老大,看起来咱们二人还是有缘分,虽然为仇作对了大半生,始终谁也没有放平谁。最有意思的是,在我快要咽下这口阳世三间气的时候,你老小子还能赶上给我来送终,别的我也不求你……”

    喘息着说到这里,用手指了指哭倒在自己身边的魏银屏说:“只求你保护住我女儿这条命,我老人家下辈子一准对得起你!”

    听得魏银屏心如刀剜,泪如雨下。

    血屠千里从来心如铁石,一生不知眼泪为何物,也禁不住眼圈一红,强自挤出一丝笑容,向千里空毅然道:“只要我姓阚的还能喘出半口气,就绝不允许外人动你女儿一指头!否则,你只管朝我脸上唾口水。”

    千里空本把五毒白眉针上之毒勉强逼在心脏之外,听罢血屠千里的那番话,心内一宽,精神一散,五毒白眉针上的奇毒乘机浸入内腑,登时溘然闭目逝去。

    魏银屏回忆老人对自己爱逾亲生,最终还是受自己的连累而致死,眼望老人浑身泛出黑紫,恨不能生裂无情剑冷酷心之尸,活剥无情剑冷酷心之皮,痛到极处,反倒无泪可流了。

    等到魏银屏回过神来时,血屠千里阚不贯早在一块平坦处挖好了一个深坑,正色向六神无主的魏银屏道:“我与千里老鬼血腥相拼半甲子,掀起好几次江湖风浪,最后经先天无极派第二代掌门人无极龙调处,约定在来日无多的时候作最后了断。想不到一步来迟,老鬼已先我一步而去。临死托孤,让老夫保护姑娘。冲着老鬼这一片仁爱之心,只要姑娘不嫌弃,老夫愿作第二个千里空!”

    值此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际,以杀人如麻千里空的功力和威望,仅仅遭受敌方第一拨人的攻袭,尚且力尽毒发身死,何交还有青藏三凶、钢羽铁翎两怪,以及峨嵋掌教司徒平等几个强敌,随时都能扑到。此时此刻,别说挺身而出,公开护卫魏银屏,就连和魏银屏有牵址的人,都会遭到峨嵋派的无情袭击和追杀。

    所以,魏银屏一听阚不贯老人慨然愿继千里空之后,作自己第二个义父时,心中虽感激得无以复加,又怕连累阚不贯重蹈义父的覆辙,神情不由一怔。

    血屠千里早探臂抱起千里空的尸体,将其放平摆在土坑之内,皆同魏银屏掩上黄土之后,静立坟前,凄然说:“你老鬼复姓千里,而我偏偏被人号为血屠千里,这不是硬往你老鬼眼中塞棒捶吗?你如果劝我改掉名号,事情也许好说;偏你自恃功力逼令我改,才引起几达半甲子的拼搏。今日对着你老鬼的坟头,我自动取消血屠千里的绰号,向你老鬼下跪赔礼。并再次保证,谁要想不利于你的干女儿,必须事前先宰了我阚不贯!”

    魏银屏面对一杯黄土,耳听铮锵之言,悲呼一声:“干爹!”跪倒在老人的膝前。

    一声“干爹”入耳,更引起阚不贯对魏银屏的看重和疼爱。因为他清楚,魏银屏所以对他不称义父,而改喊干爹的根本用心是,新恩虽好,旧义更厚。

    就在阚不贯俯身去扶干女儿的同地,受创皆极深重的岷山两恶人,互相搀扶着来到千里空的坟前。 阚不贯须眉一寒,右手陡地握紧了剑把,脸上随即充满了煞气。

    大恶桂福苦笑说:“阚老大,请你暂别动剑,桂某有话想说。”

    魏银屏猜知桂福必有正经话要说,为防干爹愤恨头上一怒挥剑杀了他,急忙遮在干爹身前道:“有话快说!不要罗嗦!”

    桂福道:“我们弟兄年老昏庸,不辨是非,听信谗言,到此寻仇。我虽未杀千里空,但他身上之伤,总算出自我手。否则,以他那身超绝功力,绝不会遭受冷酷心这贱人暗算。最为让人发指的是,等到她一旦证实阚老大就是当年的血屠千里后,竟抛下我们弟兄不管,独自一人逃去了。”

    话刚到此,突有一个人接口道:“姓桂的,你说错了,司徒夫人不是独自一人去逃生,而是专门去请我们这些勾魂使者去了!”

    大恶桂福扭头一看,发话的竟是已故千里空的唯一徒弟屠四如。

    比师兄脾气更凶更暴的郎豪,虽然身受重伤,他也没把屠四如放在眼内,厉斥了一声:“小辈该死!”手中的三尖两刃杵一展,强提内家残余其气,一招阴风入洞,直戳四如狂徒的气海穴,诚心想把他立毙于三尖两刃杵下。

    这就怪他把屠四如瞧扁了。须知,他虽早被杀人如麻窥破本性,不肯传以衣钵,毕竟还念他和自己师徒一场,除了子午分头斩之外,其余的几乎还是倾囊而授。重伤之下的郎豪妄想结束屠四如,岂不是痴人说梦。

    又阴又毒的屠四如,先是奸险地一笑,然后陡将身形一侧,故意让二恶的三尖两刃杵擦着自己的衣服戳过,然后右臂突然前探,竟把自己整个的一只手掌,从被千里空划开的小腹伤口处,直插而入。

    疼得郎豪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叫,确实像煞深山之中的狼嚎。

    手疾眼快的屠四如,为防鲜血飞溅自己满身,手未缩出,先是一招扁踩卧牛,将快要断气的郎豪,踹出去足足有两丈多,摔落在地上不动了。

    桂福一声厉吼,形如鬼哭,手中的三尖两刃杵一招饿狼掏心,直扎四如狂徒的中盘灵腑穴,一心想报二师弟的惨死血仇。

    早有提防的屠四如再次将身形一扁,还想照方抓药去追桂福之魂。

    阚不贯早一式怒鹏冲霄弹地飞出,趁身形尚未飘落之前,再用一招探臂取宝,将桂福一抓而起,在震腕将桂福甩向魏银屏身边的同时,还低斥一声:“速护魏银屏逃走!”

    这时,大恶桂福心中,真好像打翻了五味缸,几乎人世间所有的酸、甜、苦、辣、辛,完全涌出。自己兄弟本是协助峨嵋派前来屠杀魏银屏,想不到不光师弟惨死在峨嵋派的帮凶爪牙手下,而自己也赖魏银屏而得生。

    桂福双脚落地站成马步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桂福罪该万死!”

    接下来,才把阚不贯老人安排他的话,转告给握刀峙立的魏银屏。

    桂福开始认为,魏银屏绝不会马上听从阚不贯的话就走,自己必须多费一番唇舌,劝她迅疾离开,以免牵扯阚不贯的精力。

    哪知,话没落音,魏银屏就毫不迟疑地带着他向峰下驰去。

    四如狂徒的目标就是魏银屏,哪肯容她轻易走开,厉喝一声:“魏银屏休走,屠大太爷要留下你和你手中的真武轮迥刀。”

    屠四如身后的钢羽、铁翎两兄弟,也异口同声说:“该死的贱婢,哪里走!”

    阚不贯撮口一声长啸,声震四峰八谷,横身阻在三人面前,冷笑说:“三个六七尺高的男子汉,共同夹击一个女孩子,算他妈的什么人物?别他娘的丢人现眼了,有种的,一齐朝爷爷伸出你们的鳖爪子!”

    要说阚不贯的这几句话,确实也太憋人了,简直能把人给活活地噎死。按理,他们三个人应该一拥齐上,共同对付阚不贯。哪知,世上的事情,有时就会那么怪,甚至怪得出乎人的意料。

    屠四如和钢羽、铁翎挨了阚不贯这么狠的一顿臭骂,愣是没有一个率先出头还嘴的。

    究其原因,只有诚心找碴宰人的阚不贯心中雪亮,知道钢羽、铁翎,前不久刚在长江边上的晴川阁中吃过自己的暗亏,想先看看虚实再动手;又贼又滑的屠四如,是想拿公冶兄弟当盾牌。所以干脆接着再大骂道:“老子活到近七十,也没见过你们这一号的大孬种,硬拿咒骂当歌听,真难为令尊令堂怎么把你们请出来的!”

    屠四如虽然尚能忍受,钢羽和铁翎实在咽不下去了,互相一对眼神,一起弹地而起。钢羽用的是凶鹰抓兔,凌空扑抓阚不贯的当顶百会穴。铁翎使出的是撕心扯肠,五指如钩,掏向阚不贯的肚腹。

    认为准有便宜可占的四如狂徒屠四如,悄没声息地掩至阚不贯的身后,手中的钢刀向前一递,猛扎阚不贯肩后的灵台死穴。

    当时的情况快,非在下的一枝秃笑可以尽述。身遭三人暴袭的阚不贯,只要有一处让敌人得了手,准会立即横尸在地,绝对没有任何侥幸之可言。

    要说阚不贯老人,也真不愧当年被人号为血屠千里,其杀人手法的迅疾和辣狠,确实够让人瞠目结舌,触目胆寒的。

    阚不贯是故意激怒三人联合出击,自己好有杀人的藉口,所以始终本着“敌不动、己不动、敌若动、己先动”

    的原则。好不容易熬到三个可杀不可留的人物一起攻袭,手下哪肯再留丝毫的仁慈!左手一招电闪长空,一把叼住钢羽公冶老大的手腕寸关尺,浑厚的内力透指而出,抓得对方骨酥体颤,委顿落地。

    右手立掌如刀,向下一劈,施展的又是旱雷袭地重手法,喀嚓一声未入耳,铁翎公冶老二的右手腕,早被他一掌切断,耷拉了下去。

    同时,借双臂一展之机,身形早变成斜侧而立。不等四如狂徒屠四如的一刀擦身而过,下面早踢出一招穿裆撩阴。

    也许是屠四如命不该绝,也亏他反应神速,一刀扎空之下,就吓得亡魂皆冒。百忙之中一拧身,反而无巧不巧地促使阚不贯那致命的一脚,骤然失去了准头,踢在左胯上,一下子摔落在两丈开外。

    置身在钢羽、铁翎两兄弟之间的阚不贯,自不能马上再去追杀屠四如,一面眼睁睁地瞧着这个背叛师门的孽徒钻进草深林密处,一面朝铁翎、钢翎二人厉喝道:“想不到纵横湘、鄂两省多年的钢羽、铁羽,竟是这么厚颜无耻的两个鼠辈,前在汉阳的晴川阁下,已经明显地败在老子的手下,还敢助纣为虐地来此作恶。识时务者,趁早自作了断,还能落个全尸;胆敢故违我命,必将后悔不及!”

    直到此刻,钢羽、铁翎才真正尝到了阚不贯的厉害。

    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能不惜性命。铁翎公冶解语哀求道:“阚老当家的,请恕我们瞎眼,再次冒犯虎威。倘能网开一面,决心蛰伏终生,永世不再步入江湖!”

    这番摇尾乞怜的求生话,不管听进任何人的耳内,说不定都会高抬一下贵手。偏偏碰上这位素性怪僻的阚不贯,反倒怪异地冷笑道:“你公冶老二但凡能有三四分骨气,甚至分头逃走,说不定老子都能放你们兄弟一马。阚某人平生最厌恶贪生怕死的人。还是刚才那句话,想要落个全尸,趁早自己了断,真要麻烦我阚不贯出手,死得可就不大痛快了。”

    钢羽公冶老大到底比老二有些骨气,加上受创也比师弟轻,腾地一弹而起,一面急呼:“老二速走!”一面用了招鹰扑燕剪,妄图掩护其弟先行撤走。

    可气的是,公冶老二竟然真能狠下心肠置同胞兄长于不顾,一式巨鸟投林,抛下掩护自己的兄长,向山峰之下逸去。

    阚不贯哈哈一笑,就地弹起,疾如脱弦利箭,仅仅三个起落,就追上先他两步的公冶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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