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第 十 章 (第2/3页)

这茶怎么喝,快换上等香茶!""是……是"伙计赶紧去换茶。

    "哎!桌子这么赃,叫咱们小姐怎么用菜?快,快铺上桌布!"小客店哪有桌布。店老板急忙扯下一张床单,命伙计送上。

    伙计来回奔跑,满头大汗。

    酒菜送上桌来,四碟、四盆、八碗一共是十六道菜。瓷壶、瓷杯、瓷碟,器皿全是上彩釉的瓷具。

    香亭抓起酒壶噘了噘嘴,斟上一杯,先呷一口,随即嚷道:"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糟?怕小姐付不起银子吗?"说着摸出一绽元宝往桌上一礅。

    店老板立即赔笑道:"这位大姐,这是本店最好的酒了,十年封陈的玉竹青,如果大姐还不满意……"

    孟芙蓉开口道:"香亭,不要为难店家了,将就些吧。""哼!"香亭冷哼一声,"算你走运。"

    店老板眼中闪过一道光亮,倏忽而灭,无声退下。

    香亭服侍小姐用餐,吴大总管和四个庄丁侍立在桌旁。按照庄中的规定,吴大总管和庄丁没有资格和小姐一同进餐的,现在虽是落难逃命之时,吴大总管仍然严守这项规定。

    孟芙蓉此刻哪有心思进餐?胡乱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

    "小姐,你……"

    "不用了。"孟芙蓉摇摇头打断香亭的话。

    "店家!"吴大总管一声沉喝。

    店老板应声而至"大爷还有何吩咐?"

    "准备上房三间,要干净点的。"

    "大爷。"店老板道,"今日是集市末日,店中客人甚多,上房都已满了。"孟芙蓉闻言便道:"吴总管,既然此店客房己满,我们就换一家吧。"她哪里知道高升客店是此道上的唯一客店,除了集日平时很少有客人,这条清僻的道上方圆数十里除此独家别无分店。

    "小姐不用操心,此事老夫自有安排。"吴大总管说罢,便把店老板带到一旁。

    吴大总管陪着店老板进入后堂。

    片刻,六个客商提着行装,匆匆离开了客店。

    吴大总管来到孟芙蓉身前:"小姐,房间已安顿好了,请入房休息。"孟芙蓉噘起小嘴,两眼直视着吴大总管:"你赶走他们了?""没有,他们是自愿离开的,谁也没有强迫他们。""我不愿住强夺来的房间。"孟芙蓉话中已动愠怒。

    "在小姐面前,在下怎敢胡作非为?在下给了他们十倍的房钱,于是他们就走了,不信,你去问店老板。"盂芙蓉皱眉不语。

    "小姐,这数十里地除了此家再无客店,明晨我们还要早早赶路,说不定老爷正在急着盼我们哩。"

    孟芙蓉这才轻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来。

    香亭陪着小姐在伙计引导下去了后堂客房。

    吴大总管和四个庄丁落座开始进餐。

    玉桃悄然起身,唤来伙计,也离开了堂厅。

    一缕优郁,一缕情思。

    玉桃面对铜镜,潸然泪下。

    孟芙蓉美貌,温柔,像一朵出尘不染的奇花,使人见到有一种群芳失色之感,难怪江风会爱上孟芙蓉?他在谷口出手相救自也是顺理成章。

    她自叹弗如,心中充满着醋意和嫉妒之火。

    江风是侍卫又是江魁之子,有意引她们姐妹进盘龙谷陷井,刀劈孟海雄杀人灭口,若不是白世儒相助,她们姐妹早成了江魁手中的猎物。江风是仇敌,这是理所当然。

    但是,她心中仍有一团解不开的疑团,一缕理不清的情思……她缓缓解开衣扣,露出左臂,白藕似的手臂上方一个血淋淋的洞口,箭头已经拔去,伤口可怕地翻裂着,她咬咬牙,用布巾沾水洗去伤口上的污血,殷红的鲜血立时又冒了出来。

    她伸手去抓金创药,蓦地,脸色倏变,刚放在桌上的金创药小瓶不见了!

    她倏然转身,腰间盘蛇剑弹跳而出。

    "别动!"耳旁响起一声轻喝。

    她身柱穴一麻,身子已是不能动弹,盘蛇剑垂了下来。

    出手之快,简直不可思议。

    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强忍着不让泪水滚下。

    "别动,手臂又出血了。"江风捉住她的左臂,倏地闪到她身前。

    正是那个在矛盾中思念着的臭小子!

    "卑鄙!居然偷看姑娘脱衣露臂,我定要杀了你!"玉桃剑眉高挑,脸透杀气,语调冷峻、严厉。

    "杀我?"江风笑吟吟地道:"还是等你能杀我时再说吧,现在我替你上药治伤。"说着,他右手一抖亮出了那瓶金创药。

    "谁要你替我治伤?放开我!"玉桃低声怒喝,"不知羞耻!"江风打开瓶盖,一面给伤口上药,一面说道:"上次在山洞里,谁叫你替我吸毒治伤?真不知羞耻。"

    玉桃想起给江风解衣吸毒的情景,不觉脸色绯红,一时语塞,竟无言可答。

    江风"嗤"地撕开一幅衣襟给她裹扎伤口,"江某最不愿欠别人之情,你替我治过一次伤,我也替你治一次,这不就两下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情。"说话人无心,听话人有意。她被刺伤了,重重的刺伤了,心在颤栗,在淌血,压抑的怒火和深藏的暴戾蓦然迸发,心中顿生杀意。

    江风却什么也没有觉察到,他只是企图用狂态来掩盖心中的痛苦,融合他们之间的情感,从而证实事情的真相。

    他毫无顾忌地继续说:"你替我治伤时不顾男女之别,我自然也不必顾忌,如果说到羞耻,那是双方的事,不是么?"然而,她根本没有再听他的说话。她在想着心思,想着如何制服他。

    江风替玉桃裹好伤口,手指在她身上一弹解了穴道,托地跃到一旁,他知道玉桃的脾气,料想她解了穴道后一定会向自己动手。

    岂料玉桃根本没有动手,却是对他嫣然一笑。

    奇怪,简直是太奇怪了。她的反应与性格和现时的处境竟截然相反。

    "为什么?"三个字掠过江风脑海。

    这肯定是一种微妙的诱惑,里面蕴藏着危险和阴谋。

    然而,江风决定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他对她都将坦诚以待。

    "江公子请坐。"玉桃一反常态,声音平静、温柔。

    江风一阵忐忑不安,缓缓坐下,她越是镇静,他就越是慌乱。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中间放着一只酒壶、一只空酒杯,那是伙计为房客准备的。

    "江公子想喝上一杯?"江风摇摇头,心中疑惑不定。

    "你杀了孟海雄?"

    他没有回答,他知道是爹爹杀了孟海雄,爹爹杀与他杀是同一回事。

    玉桃逼视着江风,目光如同刀刃:"你跟着我干嘛?想捕我归案?""如果想捕你,在盘龙谷道我就下手了。"他冷冷地回答,心已宁定。

    "那为什么?"

    他想了想,毅然道:"八宝香珠。"

    她脸上的肌肉痛楚地痉挛了一下,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冷芒,棱角分明的嘴微颤着,顿时失去血色,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原来是为了香珠。""不是香珠,而是隐藏在香珠里的秘密。"她眉毛一挑,嘴唇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江风盯着她继续道:"如果能在珠盒内我到你爹爹当年查获的那封密信,一切便会水落石出,那写密信的大臣必定就是这一切凶案的主谋。"她心念在飞快地旋转。

    他是真心实意要查清爹爹的冤案,还是以此为诱饵钓出八宝香珠?姐姐手中真有八宝香珠?

    珠盒内真有叛贼密信?圈套?陷阱?诡计?阴谋……他的话可信吗?为什么他在集贤庄**中屡陷险境,身中剧毒而能不死?为什么江湖五魔会对他手下留情?也许他身患绝症活不了二个月的话,也是谎言……他是江魁的儿子,江魁是为八宝香珠而来,信他不得!

    江风沉着脸也在痛苦中沉思。

    爹爹、师傅、孟海雄、陈金玉,还有那个江湖怪客叟老头,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谁是书写密信的叛臣?难道这里面隐藏着一个重大的更可怕的谜?死结解不开时最痛苦,死结解开后的谜底却使人更可怕。

    气氛变得诡谲。空气仿佛凝固。两人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你喜欢我吗?"她突然问,神态大方得出奇。

    他一怔,困惑地瞪圆双眼。

    她的问话加深了房里的神秘气氛。

    "喜欢我吗?"她再次问,偏起头,眸子飘起一层水雾。

    他瞧着那双明眸,觉得轻飘飘地迷失在水雾中:"喜欢。"虽然此刻心境复杂,但说的却也是实话。

    "既然喜欢我,我便敬你一杯。"她抓起酒壶斟满一杯酒送到他手边,两眼灼灼明亮,隐隐有一种火焰在燃烧。

    他抓起酒杯。

    "慢!"她轻声唤住他,"你不怕我在酒中下了药?"他淡然一笑:"死在自己喜欢的人手中,也是一件乐趣。"她亦莞尔一笑:"好,这话可是你说的。"江风端起酒杯,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玉桃霍然站起,脸色倏地变得阴森,低声喝道:"倒!"江风应声扑通倒地。

    原来玉桃已做手脚,暗在酒中下了蒙汗药。这种蒙汗药是双煞姐妹特制配成,无色、无味、无气,药性烈,发作快,所以江风一喝即倒。

    嗖!盘蛇剑寒光一闪,剑锋已抵住了江风喉头。

    "我---要---杀---了---你!"五个字一顿一顿地从她口中吐出,令人心悸。

    江风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她,脸上绽出一丝微笑。

    她牙关一咬,恨声道: "谁叫你是江魁的儿子?谁叫你是侍卫?谁叫你忘恩负义,不讲信用?

    你我是两股道上的人,终是仇敌。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他静静地躺着,脸上仍是笑。

    她知道此刻他刚被蒙倒,意识还未消失,虽不能动弹应该还能说话,然而,他却只是笑,一声不吭。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我也不怕杀人。我杀过不少的人,不在乎多你一个。"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冷峻,此刻只要手中的剑锋往前轻轻一送,他便完了。

    他仍然注视着她,目光深沉、坚定,视死如归。

    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手在颤抖。突然,她眼中迸出一道光亮,那是野性的、发狂的棱芒:"我喜欢你!我不愿自己喜欢的人是仇敌,更不愿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爱着!因此我要杀了你,你死后不要怨我……"剑锋一抖,鲜血已从江风喉脖流出。突然,剑锋顿住,她一双大眼勾勾地盯住了江风的手。

    江风手斜举,手中紧捏着她的信物---玉石桃花!

    她猝然如万箭钻心一般伤痛,眼中顿时涌出两颗滚烫的泪珠。

    盘蛇剑徐徐抽回,人痴痴地呆立着如同木雕。

    忿恨、恐惧、悲伤、绝望,一古脑地涌来,爱恨交加竟使她意念飞失,眼前一片空白,出了一个短暂的、无意识的盲点。

    半响,她清醍过来,长叹一声,将盘蛇剑纳回腰间。

    她弯下腰来想夺下他手中的玉石桃花,不料他却紧紧捏着不肯放手。

    "哼!臭小子,还想留着姑娘的玉石桃花?"她忿忿地说着,抓住玉石桃花使劲一扳。

    "啪!"一声脆响,玉石桃花裂成两半!

    她不觉惊呆了。她的命就和这块玉石一样脆弱?这到底算是暴殄天物,还是红颜薄命?泪水如同暴发出的泉水洒下,浸透了衣襟。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个孱弱的女人。

    她爱他,却不能和他结合;她恨他,却不忍心杀他。但,她也决不肯放过他!

    她弯腰抱起他,把他放到床上,他已经开始昏迷,不能开口说话,只有那双灰蒙蒙的眼睛还在盯着她。

    她企图取下他手中的另半边玉石桃花却做不到,他仍是捏得那么紧,除非削断他的五指,谁也做不到。

    只有有情人才会将自己的心爱之物捏得这么紧。她心软了,留着这半边玉石桃花送他上路吧。

    她跺跺脚,恨声道:"我不杀你,自会有人来杀你!你死在她的手中会更痛快!"泪水仍在流,心中却已烧起一团罪恶的火焰。

    她唯恐动摇决心,不敢再看他一眼,身形一晃,已闪出门外。

    西头,靠后院的上房。

    孟芙蓉手托下巴依撑在桌上,神情恍惚,一双神思不定的梦幻般的眼睛里,含着深重的忧郁。

    窗外,血红的夕阳抹红了庭院。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风,带着凉意的风呜咽着扫过庭院树梢,落花片片,未经修整到处蓬长的杂草加上风声、落叶,交织成一片凄凉景象。

    眼望窗外之景,孟芙蓉那破碎的心灵更加伤感和孤寂。

    爹爹现在怎么样了?他能逃脱江风和江湖双煞的追击吗?他能陪自己返回家园度过晚年吗?

    爹爹真杀了桃花姐妹的父亲陈金玉?他为什么要杀陈金玉?江风为什么要截杀爹爹?又为什么要救自己?江风真是桃花的丈夫?如果不是,为什么在集贤庄要自称夫妻……脑子里一团乱麻,纷纷乱乱的,什么头绪也理不出来。

    "唉,"

    于是,她发出一声长长的、深深的叹息,眼中滚下两串怜人的泪花。

    香亭叹口气道:"小姐……"香亭捧着香茶送到孟芙蓉嘴边,"喝一口热茶吧。"孟芙蓉扭过脸,轻轻地摇摇头。

    香亭放下手中茶盅,用指背弹去闪烁欲滴的泪珠,强颜道:"小姐放心,庄主武功盖世,江湖上无人可敌。臭小子和那两个臭丫头怎是庄主的对手,不会有事的。依小人所见,庄主只怕还会比咱们先到老家。"

    "去请吴大总管来。"孟芙蓉轻声吩咐。

    "是。"香亭正欲举步,门吱地一声推开,吴大总管走进房来。

    "小姐,马车、脚夫已安顿停当,在下和四庄丁就住在左右房间内……"吴大总管和孟芙蓉说话时,双手低垂,神情十分恭敬,他已得到了孟海雄的死讯,现在小姐是他的唯一的主人。

    "爹爹有消息吗?"孟芙蓉打断他的话问。

    "有,刚刚接到消息,庄主在盘龙谷己经脱险,现在正在返回老家的路上。"吴大总管严肃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

    "哦。"孟芙蓉脸上透出一丝喜悦的笑容。

    她哪里知道,吴大总管刚刚接到的消息是,孟海雄的人头已被砍下作为叛反贼首,正悬挂在县城阁楼上示众。

    "小姐!"香亭高兴地拍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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