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今是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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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今是昨非 (第1/3页)

    白云苍桑,世事变化无穷无尽。第三次武当论剑,留下了多少排恻缠绵,凄惋 哀艳的往事,徒自深嵌在每个当时目睹之人的心目中。十余年来,那些往事,像绿 水流向苍海,青山隐入浮云,渐渐的不再那么令人津津乐道了!

    非是人们遗忘了这件武林中千古罕有的大事,实是武林之中的一点道义感召, 不忍再提这件其惨无比的往事,原因是十余年后的今天,天下武林,既不是“南掌 柳彤,北鞭华荣”的天下,也不是武当派执剑盟主的牛耳,这十余年来,可说是襄 阳柳家的一部兴衰史。

    当年武当论剑,有始无终,灵修道长愧对天下同道。牟昆挟持柳锦虹一走,剑 会不欢而散,灵修道长当着群雄宣布,务要在牟昆二十年之约期前,将神道伏魔令 请回,再补行论剑。

    剑盟六门的掌门,也就无话可说。各人管自率着门下弟子返山。

    打从那一天起,柳彤就封刀归隐,永不愿于出山,与世隔绝了。

    玉凤再也不离柳剑雄一步,半年之后,她俩上了西昆仑,登上雪峰,以天河金 泉疗伤。

    柳剑雄一走,段玉芝独自抚育爱子柳世杰。上天何其对她独薄,丈夫走不几天, 爱子在一个夜阑人静的深宵,无声无息的丢失。这件事,使她们夫妻三人后来踏遍 穷荒,就是探不出一点影子来。一年之后,河洛帮在平阳府属的黑龙关,开帮立派, 柳锦虹含泪强笑,在牟昆挟持之下,堂而皇之的做起总舵把子来了。往日的旧部都 纷纷奔投,一时之间,势力大张,不数年,河洛帮在中原一带,盖压武林诸门诸派, 几成了中原武林的主流。

    华荣有苦难言,将爱女华燕玲接返津门,仿效柳彤,封刀归隐,十余年来,全 心全力的倾注心神,培育外孙女柳慧娟。

    剑盟七门少林人才凋落,打从武当论剑之后,觉智上人约束门下弟子,不准再 行脚江湖,埋首嵩山,督率弟子,苦习少林武技,以备他年神道伏魔令重返武当时, 再度参与论剑。

    武当派也相继埋首武当,苦研灵真道长手订的奇书;可惜一套旷古绝今的武学, 被牟昆当中撕去一页,使武当派无法练完全这套掌招。龙虎玄阳掌成了上下各半, 残缺不全,这门绝学,本有七十六式,一页中缺,仅剩七十二式,不多不少,从中 一破为二,成了上下各三十六式。 

    牟昆心机够诡,掷还武当奇书,使武当派永远练不完全这套掌法,也就永远胜 不了他;柳剑雄右手缺了拇指,今后永能用剑,更是无从制他,牟昆自信可高枕无 忧。

    其余各门各派,因少林武当两门敛锋藏锐,也就相约管束门下弟子,少在江湖 走动。一时之间,天下武林,成了真空之状,河洛帮自然而然的就膨胀壮大起来。 十余年的遍及江南三湘。

    武林三奇,不再闻及侠踪。灵真道长是否羽化登仙,不得而知?段圭也不知所 终,天山神君戚玄龄与栖霞姥姥等一些年近期颐的老人,在这段时间之中,相继谢 世。

    茫茫林州,道消魔长,遍地皆是河洛帮的势力。柳锦虹虽是御下法度极严,但 牟昆从中牵制,难免对帮内某些人有所偏袒,渐渐的,这些人成了牟昆的死党。

    人多事广,杂处四方,难免龙蛇混杂。帮中形成两大壁垒,因此上,柳锦虹照 顾不周,江湖之中,难免常生出些大俘伦常,惨无人道的事。

    这些事发生之后,属下之人一手通夭,牟昆又恣意放纵,因之,这些疑案就成 了河洛帮染污的唯一致命伤。武林之中,谁都知道是河洛帮干的,但苦在行事之人, 手脚利落,使人无从查索。久而久之,这些血债,就归罪在柳锦虹身上。

    渐渐的神州州之内,杀豪雄、抢乡坤,与贪官勾结、诬陷忠良之事,屡见不鲜, 更进一步,奸杀节孝、强霸民产之事,时或可闻。柳锦虹在晚近三数年内,在人们 的心目中,已成了盖世魔王。

    河洛帮此刻势力之大,天下武林之中,谁也不敢轻惹,一道暗流,冲灭武林中 原有的侠义光焰,此刻的中原武林,成了黑暗时期。

    柳锦虹到此方信前在衡山之上,醉弥陀勖励他的话,说他两手血腥。他自哀自 叹,看出近年来牟昆心怀叵测,大有将他除掉的趋向。

    柳锦虹在牟昆淫威胁迫下,忍辱负重,一则是为了当年武当山的诺言,不便食 言;二是怕自己一旦将事弄坏,大权落入牟昆手内,天下苍生将要无噍类了!

    柳锦虹处境极是为难,有些事常感被人蒙蔽,显得十分孤独。暗地在苦耐,只 等二十年一到,神道伏魔令重归武当,到时七派出山论剑,自己趁机宣布解散河洛 帮。

    在黑暗期中,中原道上,黯淡阴霾中,出现一抹微光,有两个能耐不俗的侠士, 间或管些不平事,常给河洛帮重大的打击,使几近泯灭了武林道义,留下了一丝象 征性的正义之光。

    这两位侠士,一位是年约二十四五的俊美少年,朗朗仪态,长的挺帅,此人正 是当年在丰台三义轩酒楼之中,与他祖父、太极掌门人陈桐,论剑林四龙的陈仕珠。

    他不但习了他本人的绝艺,还得一位隐侠的青睐,习了一套时下足以震慑江湖 的剑法,是以他敢于在江湖行侠,阻遏河洛帮的凶焰。人们管他叫侠胆镇河洛,玉 面大侠陈仕珠。

    陈仕珠豪胆干云,使河洛帮常有如芒刺在背,牟昆几次着人围捕,不是被陈仕 珠杀得丢卸甲,便是被他机智的脱出围困。

    有几次搞急了,牟昆亲自出马,但不知怎的,陈仕珠在事先会暗中得人通知, 及时走避,始终未遭过牟昆的毒手。过了一段时间,他又突然现身,与河洛帮大作 其对。

    三数年下去,河洛帮苦于无法捕捉他,替他取了个灵狐之名。

    事情还不止此,近年来,河洛帮又出了些大事,凡是派出去作案的人,往往会 遇到一位蒙面女侠,横身相架,挑了买卖。

    还真准,百试百灵,举凡河洛帮要作件大案,不动则已,只要一插手,准被这 位蒙面女侠现身拦阻,把河洛帮搅的年来财源枯竭,几乎濒于破产。

    牟昆急得日夜不安,攒眉苦思,搜尽枯肠。细数天下武林之中,他所熟悉的女 人,谁会是长得这般身形纤巧,武功博杂的精通天下各门各派的精妙剑招,诸如乾 坤剑法、七巧剑法、七绝剑法、四式金刚神剑,她也略为摸得出点头绪来。

    可以说,这人的剑法,是时下武林之中最为出色的一门杂枪绝学。牟昆苦不得 其解,这人既不像柳家的三房媳妇,也不像早年在武林中露过脸的那些女人,这到 底是谁?行事又那么精明,对河洛帮的行动又了如指掌。

    他苦民了一阵,决定要自己亲下黑龙关,往各处走动走动。

    另一方面,侠胆震河洛陈仕珠,也颇为心动,暗中谋筹,也想探访一下这位蒙 面女侠,如能串通声气,联手牵制河洛帮,岂不是一大快事。

    这一天他追蹑这位蒙面女侠,自京师往西,来到温阳,他跨着一匹神骏无比的 千里良骥,一进东门,就放眼找宿处。转过南街,老远一所门楼耸天的金字招牌栈 房,极是醒目的几个大字“魁星老栈”。

    用“魁星”二字做招牌,真是罕见罕闻,他正自纳闷,蓦的身后銮铃疾震,他 回头一看,一匹雪白如霜,眉心一撮,铜钱大的乌毛健马,昂头腾蹄而来。

    陈仕珠刚在心中大叫一声:“照夜玉狮子!”

    身后已自刷的一鞭挥来,马上之人大叫一声道:“狗娘养的,不让开,要挡爷 的路。”

    鞭风一响,脆啸震耳,如果这一鞭真个抽实,身受之人,不筋断骨折,也必要 被拉掉块皮。

    陈仕珠朗目一扫,看实此人一副凶恶像,似是外功极有根底,猛的心中一动, 将伸出去的手一缩,一面剑眉斜挑,目瞪了那汉子一眼,一面双腿一挟,骏驹宛如 知道主人的心意,斜里一钻,“哗啦”一阵扬尘蹄声,齐巧让过那人的鹿筋皮鞭, 那汉子已没刺一声,如溜烟般的冲向魁星客栈。

    陈仕珠一羁缰,驻足眼送那人被高接高迎的进了客栈,他眉头一蹙,有了主意, 顺手挽缰,转向西街。

    找了家像样的客店住下,用过晚饭,一切舒齐之后,挑灯窗下,捧书细读,静 待天起二更。

    “当当!”少时之间,梆鼓两敲,他一口吹灭灯火,探手往背上一抚,轻推后 窗,一式“紫燕飞云”,翻上房坡,抬眼一扫四城,看准那座虚悬一盏气死风灯的 三层楼,纵步如飞的跃去。

    四下静荡荡的,冷月无光,昏星眨眼。远处犬声四吠,不远处一座古庙中的葱 宠古柏内,间或传来一两声枭啼。

    那座高楼就是“魁星老栈”的后院阁楼,陈仕珠天黑前就踩好线,此刻一点不 纲事的对直纵去。

    陈仕珠虽是侠胆包天,但在这种阴沉沉的冷夜,一想到“魁星”二字,牵连上 日间那个骑马的凶横壮汉,心中油然的生了三分警惕。

    纵到距那座高楼三五进房坡之时,将步度缓了下来,先隐伏在瓦脊后细视了一 阵,一看没有什么动静,方又连了两进院子。

    就在他驻足的瞬间,“嚓”的一声,一点昏暗之光,自三楼上透射而出,接着 一声清咳。

    咳声一住,倏然之间,从垂帘中透射出的昏暗灯光,被一个倒挂檐头的人影挡 住。

    那人影纤巧适度,一身劲装。肩上露出一截剑柄。

    陈仕珠心中暗中了一声,急得握手,替那人暗暗的担上心。

    须知,他乃是一代侠士,在这种龙潭虎穴之内,前几进又是客栈,这人太已大 胆,狂得不管旁人看不看得见他?就不顾一切的高吊檐下。

    陈仕珠再一想,在这种可疑的地方,现身窥探之人,绝不是日间所碰到的那具 凶横大汉一伙。不由更急得冒了一身冷汗,不自觉的伸手向额角捏了一把,心中暗 自寻思决定要助那人一臂。

    他决定好之后,双臂一张,扑向院中一棵参天古柏,援干攀升,少时已猱升到 与那人等高之处。

    这楼的确建的不凡,宏丽壮观,朱栏碧瓦,虽在昏夜,他仍辨的十分真切。

    视线射过珠帘,楼中豪华如锦,几层软帘流苏,遮住灯光,外间向内望,显得 昏灯如豆,其实里间怕不亮如白昼,他这才明白了何以那人这大的胆,敢明目张胆 的倒垂卷帘窥探。

    原来朱栏内有一道宽约五尺的甬道,下面之人,要看楼上,恰被第二层楼的飞 帘遮住,不易分辨清楚三层楼檐。陈仕珠隐身在两层楼顶齐平之处,是以看得那么 清爽。再一层原因,倒吊之人在卷帘之外,是以不怕被楼内之人发觉。

    陈仕珠拿眼向倒挂檐头之人一望,只见人青巾包头,一身青色劲装,就在这时, 许是树梢风动,带起一阵轻微的脆啸,吊持帘头之人,倏一回首,陈仕珠不由心中 猛跳。暗叫道:“莫非是她?”

    两缕如电寒星,自一张青布面巾上的两个铜钱孔内射出,向树梢扫了一下,也 在陈仕珠停身之处溜了一眼。

    这一扫不要紧,可把他吓了一大跳,暗念道:“这种眼神,如果不是具有上乘 内功之人,怎能臻此!”

    他一动不敢动,屏息静气,既怕被檐头之人觉察,又怕被楼内之人发现。

    尚幸楼内此时“叭”的一声,惊得倒悬檐头之人掉头往帘内看去。

    他也顺着人家的动作往内一瞄。他不以为意的心中冷哼一声,适才拍桌之人, 正是那个凶眉壮汉。

    在那家伙的对面,坐了一个獐头鼠目,五十来岁的精瘦老头,两人正东西向的 坐在一张八仙桌上。

    只见那凶眉壮汉一拍桌子之后,冷冷的道:“他妈的活见鬼!这话从何说起, 我从三湘地面就缀上的一船官银,兄弟本是会齐了几伙人手,在黄河渡口布置了一 番,一路上,密锣紧鼓,官兵逐站交接,只说此番手到擒来。嗨!真他妈的倒了八 辈子霉,正当官银船待波之时,上流驶来一只小船,也是兄弟一时大意,未加理会, 待至官船揖临中流之时,兄弟一举暗号,上流疾窜来两条本帮的快艇,将那号大官 船拦截河心,兄弟率领十多名好手,抢先朝官船划去……”

    他垂头丧气的又唉叹了一声,一捶梨木八仙桌,咬牙恨声道:“黄兄,你说可 恶不可恶,那只尾随而来的小船头上,倏地冒出一人来,唉!这一下,真他妈的使 人泄气……”

    那个姓黄的精瘦老头,双眼瞪得如对鸽蛋。促声相问道:“花舵主,你说啊! 是谁!”

    姓花的凶眉汉子一扬吊额眉,冷声的道:“谁?除了见不得人的那个婊子外, 还有谁?”

    陈仕珠心中急得像锅里的沸油,翻翻滚滚。暗自祷告道:“但愿不是她!如果 是她,忍耐点吧!你可要看清这是什么地方?”

    倒挂檐沿之人一震,反腕朝背上一探,正待拔剑。猛的又忍住不动。

    她是为了另外那个精瘦老头的一句:“女菩萨!”忍住了。

    那个姓黄的精瘦老头在姓花的话落俄顷,猛的全身一颤,似听到什么声音,登 时堆下一脸邪笑道:“花舵主,你可别乱说,武林朋友,谁不说她是女菩萨,大江 南北之人,全管她叫她万家生佛。”

    陈仕珠藏易之处角度不同,明明白白看到姓黄的老头自桌下伸出一只脚,轻踢 了凶眉汉子一下,然后像煞有介事的双手一摇道:“得!得!花舵主,你不用再提 啦!下面的事,总括一句,女菩萨一插手,你只落得瞪眼的份儿,还赔上些弟兄的 命。”

    姓花的也是个精灵鬼,被姓黄的一踢,也就顺着口风道:

    “大哥!真是别提啦!说来丢人,谁教我们技不如人。”

    两人不约而同的一阵嗟叹,也就不再提黄河渡口被蒙面女侠插手架梁的事,将 话题岔了开去。

    陈仕珠内心一想,暗自点了点头,忖念道:“十成是姓黄的发觉了这位胆大的 姑娘,他口中的女菩萨,准是眼前之人。”

    还未想下去,蓦的珠帘外的黑影一晃,一式飞燕剔翅,倒挂之蒙面女郎腰一扭, 窜上房坡,再晃身,三数次飞腾,投入漫漫夜中。

    陈仕珠正自拿捏不定,自己是蹑踪蒙面女郎,还是继续窥下去,探出这两人的 底再说,确然眼前的变故也突兀了点,是以令他沉神凝思。

    眼前之事,像电一般的一晃而没,接着起了变化,突然之间,“唰、唰”两声, 珠檐飞卷,屋内飞出两条黑影,一点朱栏,就上了屋顶。

    姓花的凶眉大汉先发话道:“黄见真不愧是点斗魁星,今晚多。亏是你听出这 女魔头,踢了小弟一下。否则!这婊子使上性子,今晚真够瞧的啦!”

    姓黄的拱手谦笑道:“老弟你别捧咱啦!尚幸我们未谈正事,她来了一趟,两 手空空,一无所获,她这一走,清清静静的你我二人,再也不愁说话会被她听去, 正好畅谈一番。”

    姓花的低叫了声好,又跃下朱栏,两人相率进楼。

    陈仕珠吐了下舌头,暗叫了声:“好家伙。”暗中十分庆幸,自己并去追那蒙 面女子。

    楼中的两个家伙,再无顾忌,话又说回了头。姓花的一捶桌子道:“已往我真 不信一般传言。说这婊子不但神出鬼没,行事诡橘如狐,武功更是天下少有,这次 我算是开了眼啦!

    唉!不是我泄气,那次黄河之事,这鬼东西真有点邪门,说来你可能不信,她 抖手先甩出十来枝火焰弩,船如穿梭一般,一到我们船队之前,霎时之间,烈焰腾 空,兄弟的船队全着了火,加上弟兄们打心底就怕上了这魔头,她一现身,登时像 没了命,争相扑水述命。”

    姓黄的点点头道:“正因为这家伙委实太霸道了点,头儿这次可是肝火上升, 这次下山,已打定主意,除不了这东西,就不回黑龙关。”

    姓花的似感十分吃惊。也有点不信的道:“你是说头儿下了黑龙关啦!”

    姓黄的点点头道:“午时前站飞马传来,明天中午准到。”

    姓花的欢声道:“这一下真叫天有眼,偏生这狗娘养的也在这里露了面,可惜……”

    姓黄的促声插嘴道:“可惜什么?”

    姓花的道:“可惜灵狐那狗贼不在此地,否则!一网打尽多好!”

    河洛帮将他对‘灵狐”之事,陈仕珠早有耳闻,此刻一听这两人骂到自己,不 由心中低哼了一声道:“小爷不是在这儿吗?”

    猛的忆及两人口中所说的头儿,不正是紫电无影牟昆!一想到那煞神,强如他 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侠士,也不由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蹙了阵眉,心中翻搅了一阵,又自念道:“牟昆确实阴狡狠辣,我真应避着 他点,不过……我走不打紧,早先溜走那女子怎办呢?我能丢下她不顾,不设法知 会她一声?”

    楼中的两人,转开话题,谈些无关紧要之事,陈仕珠再也没有兴致听下去,轻 轻的离开柏树,跃登屋顶,辨了一下那女子逝去的方向,猛赶疾追。

    人家早走了一刻,疾追无由,追得一阵,蓦的前面一道黑影,他蹑踪来到城外, 道畔出现一座土地庙,黑影顿失,他先站在外面,朝四周打量了一下,举掌当胸。 跃进土地庙。

    一脚点地,猛的神龛上鼾声大作,陈仕珠不由大为吃惊,将探出去的步子止住, 暗忖道:“凭我现在的一身武学,分明刚才庙内别无他人,怎的此刻有人打鼾,莫 非内有高人?”

    念未落,突然鼾声一歇,神龛上之人打了个阿欠,伸了下懒腰,一骨碌坐将起 来,将一头糟乱蓬松的长发摇了摇,骨碌骨碌的转着双精光四射的环眼,若无其事, 简直像碰到熟人一般,在他身上扫视了两遍,猛的哈哈一声震耳狂笑。

    一笑不打紧,陈仕珠心底发毛,退了一步,双掌作势,望着黑漆漆之中,不太 清楚的人影。

    “别发愣!”又是一声哈哈。接着笑说道:“灵狐!才来啊!我老人家等得你 好苦啊!”

    这口音,十分清楚,又极是耳熟,像在那里听过,但一时之间,就是想他不起, 偏又把河洛帮呼惯自己的浑名当作口头禅。

    他愕然一阵,拿不准此人是谁,不由一皱剑眉。但他是极端聪慧之人,知人家 有意相戏,八成是与自己相识,且又辈分极是尊祟,登时眼珠一转,欠身一个落地 揖,出声道。:“是那位高人,未学陈仕珠这厢有礼了!”

    又是一声震天哈哈,那人缓缓的站了起来,踱出神龛,走下台阶,负手向方圆 不过两丈的天并一站,接着一捻颔下白苍苍的乱,须,看着陈仕珠,微笑不语。

    陈仕珠看清现身之人,猛的移身,一步拜了下去,口中一迭连声的道:“原来 是朱老前辈,陈仕珠给您老人家磕头啦!”

    现身这人正是青城狂道朱纯飞,但见他将手轻摆了两下,一吹颔下乱髯,大声 叱道:“没出息,磕头虫,快起来好说话!”

    朱纯飞一生放荡不羁,生性滑稽,武林之中,谁都有个耳闻,还有一宗,他专 门拿后生晚辈打哈哈。陈仕珠见怪不怪,也随着一笑,站了起来。

    狂道一摸花白乱须,走近几步,执着他的手道:“魁星楼探出来什么消息?快 说!”

    陈仕珠不敢有违,遂拱了下手道:“牟昆明日午刻到此,此行目的,专为查探 那蒙面女侠面来。”

    狂道“啊”的一声惊噫,一摇陈仕珠的手道:“你听清了没有?”

    陈仕珠点点头,作了淡笑。

    一笑之后,他又肃容问道:“朱老前辈,这位蒙面女侠今晚我算是第一次看到 了!”

    狂道追问道:“你看清了她是谁?”

    陈仕珠摇头赧笑道:“是谁,我倒没看清她的庐山真面目,倒是她一身秀甲武 林的轻功,似是与柳剑雄大侠同出一辙,因此晚辈心中忖想,此人定是与柳大侠渊 源深厚,只不知晚近十年来,他老人家侠踪何寄,晚辈甚是仰慕的很,只想早点有 机拜识,也好得点教益。

    朱纯飞头垂下,凄惋的一叹,倏又仰天哈哈一声悲昂狂笑,笑得陈仕珠心凉, 暗中责怪自己说话失了分寸,引得人家伤心。

    他知道早年黄鹤三雄的感情,心中升起一缕歉疚,也添了些同情之心。强笑道: “往事已矣!老前辈又何悲之有,当年你们三位,辉照寰宇,红遍半个天,时下虽 是牟昆得势,但晚辈敢信,他日率昆不是伤在柳大侠手内,也必是送命在柳大侠的 后人掌剑之下。”

    狂道唉叹了一声道:“你只知其,不知其二,我三弟那个宝贝孩子柳世杰,不 幸在他上西昆仑疗伤之时,竟被人从段玉芝手中盗走了!唉!说来不信,以段玉芝 的一身武学,虽在夜晚,来人竟能使她毫无所觉的将孩子盗走,此人一身出奇的身 手,举世无匹!”

    陈仕珠听得愕然失惊,大为惶恐的道:“会有这等事!此人是谁?”

    狂道摇头一叹道:“起初,我们疑心是牟昆这狗贼做下的手脚,但经多方察访, 我们三兄弟,加上个段玉芝,全在穷荒边塞搜了十来年,唉!这孩子一息不闻。”

    陈仕珠跟着一声轻叹,沉首想了半天,抬眼道:“这事将来必会水落石出,晚 辈相信,不出左近这三数年,柳大侠的公子准要出世了!”

    他蹙眉一阵,自己也不敢相信这话有几分可靠性,这原本是他随口说来,安慰 朱纯飞的话。

    朱纯飞蓦的眼睛一亮,一拍掌道:“贤侄,对!左近三数年内,他一准要出山, 只耍他不死,只不知那盗他之人,是何居心?”

    陈仕珠补念道:“他要是在世,此刻该是十七八岁啦!”

    朱纯飞轻声叹道:“怎说不是,当年论剑,他已经三岁啦!此刻不正好恰是十 七出头,他……”

    狂道哦吟一阵,右拳一捶左掌心,扬眉大声道:“怕不也长得一表人才,活脱 脱是老朽当年在黄鹤楼初见我三弟时的化身。”

    陈仕珠似乎早料知此事,并没有附会他的话,一扬剑眉,沉声道:“老前辈, 我那只闷葫芦请您老人家揭开好吗?”

    狂道“哦”的一声,仰脸又复一声哈哈大笑道:“老夫跟你一样,一无所知, 不过……”

    陈仕珠促声催道:“不过什么?”

    狂道嗨嗨一笑,点点头道:“老夫虽将她猜得个**不离十,但这个葫芦塞子…… 老弟,你们年轻人头脑灵活点,你慢慢的去猜准了,再拔不迟”

    陈仕珠急得大叫道:“你老人家不要尽打哑谜,牟昆明天就来啦!”

    狂道一瞪眼道:“你这孩子真叫够横,就就量定人家比你笨,连牟昆要来这种 大事都不知道?”

    陈仕珠碰了个软钉子,很觉不是味道,但往深处一想,又觉狂道的话十分有理, 也就一笑了之。反而欠身一揖,低笑道:“晚辈愚不可及,多亏你老人家垂训。”

    狂道摆手一笑道:“算了!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智字一落,墙头一声哈哈震天狂笑,声震夜空,激荡四野。

    狂道环眼一瞪,怒得苍须乱颤,戟指喝叱道:“狗贼”。

    陈仕珠反腕一抄,“呛”的一声,长剑横握,侧跃一步,靠近朱纯飞。

    墙上现身之人,一脸浓纹深叠的古铜脸,缓缓的伸手一捻尺长雪白芬须,神情 冷漠的嘿嘿两声阴笑道:“枉你二人一癫一狂,老夫一现身,就吓成这般模样,呵! 哈哈哈哈……”

    倏的笑韵一敛,冷声冷气的道:“姓朱的,你们两人的话,我全听到啦!”

    陈仕珠神情一冷道:“够种,确不愧有两把硬骨头,可惜今晚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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