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至情释怨

    第十九章至情释怨 (第2/3页)

   柳彤摇摇头道:“前两天,老夫差他下山,去找他爹去啦!”

    “下山!”段圭双眉皱得紧紧的,良久,摇摇头道:“我不信,我那孙儿此刻定在山上。”

    柳彤一生从未扯过谎,不想此刻事关大局,不得不搪塞上这么一句,但他心里奇怪,何以恩师已回上院,爱孙此时仍未现身!

    他心在想事事,嘴里面信口说道:“不信算啦!就在山上也不给他见你!”

    这一下宛如火山爆发,段圭抖嗓一声大叫,嚷闹震天道:“反了!今天不见灵儿,老夫要血洗武当!”

    柳彤憋了半天,已知势所难免,拼着今天落个两败俱伤,说什么也不能教他将爱孙带走。

    有此决定,他故意冷着嗓门子道:“好豪壮的口气,要血洗武当吗?”

    他话到此一停,移腿横迈一步,一指自己,豪迅的道:“那只一法,就是先将我姓柳的……”

    “哈……”段圭仰天一声狂笑,岔断他的话道:“料理你还不易于反掌折枝,三十招内,准要你好看。”

    柳彤沉叱道:“咱们试试看!”

    一句说崩,两人互一扣掌,掌影横尺,震起几道无影罡风,荡的满院木叶萧萧。

    冷风卷体,狂飚寒心,两人全是当世有数高手,又全都含怒挟怨,这一搭上手,出招都是些龙虎玄阳掌中的精绝妙招,你来我往,眨眼就已劈出十来掌。

    一个是夸下海口;一个是卫道师门,且又英名修关,两人全出了真力,打得地修天悉。

    灵修道立掌暗念了声:“祖师慈悲,但愿今晚功德无量,化戾气为祥和。使灵山英气永茂,道法庇佑,苍生普救。”

    老道长道高德重,数十载剑盟宗主,私心不想使灵山蒙羞。再说,段圭与柳门多少沾点姻亲,为公为私,总想爱徒与段圭间的纷争,得个圆满收场。

    灵修虽有慈悲之心,但天下,常不如人意,正当他暗中向上苍默祷之时,陡然之间,场中有了变化,原来段圭功力稍强半筹,二十招一过,柳彤真力大耗,顿感心躁气浮,运掌发力迟钝。

    段圭尖着嗓子冷飕飕的一笑,双掌一抡,飞快的连着换了一手绝招,顿时一招“天雷怒啸”,左掌大力猛吐,印向柳彤前心,右掌圈肘盘掌,夹打后心。

    这两掌如果击实,柳彤准有得好瞧,没说的,吃输落败尚是小事,好不好,今晚定志向要命度当场。

    柳彤力疲心衰,两掌齐发,明知自己明目张胆刻双掌合力,尚勉强能拒挡一下,提也只限于挡拒段圭的一掌,搪得了前心,就顾不了后背。

    匆促之间,他浩叹一声,跟着侧里卸步,双掌一式双推,拼尽余的一招“力推双虎”,迎着段圭印向前心之掌推去。

    “爷爷!”殿顶起了一声锥心惨叫。

    在同一时间,段圭猛闻身后金风破空之声,似是兵刃朝自己身后刺来。

    段圭与柳世杰自幼相依为合,舐犊情深,乍然一闻爱孙相唤,喜极发狂,脱口怆声和泪呼道:“灵儿!爷爷在这儿……”

    他这一喜,喜得老泪横流,顿忘了两件事,一件是身后破空袭来的金刀,一件是狠力印掌去伤柳彤。

    天知道,那殿顶上抖嗓大叫之人,是叫谁?叫他!还是叫柳彤?

    自然,那人正是三剑冠武林柳世杰。

    就在柳世杰惊呼,段圭愕刚之时,斗场有了极是明显的变化。

    首先是一条妖小的俏影如只紫燕,亮翅回翔,自空和身扑到,跟着血光崩现,“嚓”的一声,一剑削向段圭打向柳彤后心的那只掌上,顿时之间,血染衫湿,一只长袖顿为鲜血染透。

    惨的还不止此,柳彤双掌力推,身子也就不由己的往后飞飘,恰好赶上,“嘭”的一声,段圭的大力掌在他背心上一贴。

    还算好,一是段圭失神,二是他正好挨了一剑,是以掌力贴上之际,并未吐劲,否则,柳彤心脉准要被段圭震断。

    纵属如此,他也有点禁受不起,“哇”的一声,鲜血如雨,张口喷出口热腾腾的鲜血。

    他摇摇欲坠,上身晃了两下,身形正要倒地之时,身边突然伸来只玉掌,一把将他扶定。

    柳彤强颜一笑,倏地虎目一睁,厉声叱道:“你这丫头葬送了爷爷一世英名!”

    在此同时之间“唰”的一声,殿顶纵下来位英挺少年,剑眉紧皱,一下跃落段圭身前,朗目望向那只血淋淋的手臂,哀叫了声:“爷爷!”

    段圭似是忘记了痛楚,一见那美少年落在跟前,凄声颤叫道:“灵儿!可让爷爷将你找到啦!”

    双手带颤,缓缓的举起,朝爱孙抱去。

    他猛的啊呀一声,顿感到臂间痛楚难耐,痛得老泪盈眶。

    那美少年自然是在前山调元的柳世杰,到他调理好牟昆打他的掌伤之后,猛问祖师那里去?那些卫护着他的师伯叔告诉他老道长因后山有警,上了后山。

    一闻后山又来强敌,他也不管腿伤是否真个完全好了,跃步飞身,朝密林之中疾驰赶去。

    他身形如电,一到三清殿,就听出后院之中掌风呼呼,猛的跃上房坡,抬眼一望,吓得脱口惊呼了“爷爷”。

    你道为何?原来他来的恰是时候,抬眼一望的瞬间,入目是两个惊险万分的场景:一个是祖父眼看要废在外祖父大力神掌之下;第二个惊险的场景是妹妹正玉手擎剑,咬牙朝外祖父狠力劈下。

    千惊万险,柳世杰孝心何等重,外祖父自幼对自己爱护抚育,恩重如山;祖父是自己的嫡亲尊称,两人都不能有所伤损,姑不论伤了谁,自己是一千个不愿,一万个不愿,是以脱口收了那么一声。

    不叫还不会如此大糟,一叫可就不得了,也许是天意,这两位当世有数高手,竟然双双受了伤。

    以柳彤精湛如海般深邃的功力,一掌之下,竟然摇摇欲坠,可见他伤得不轻,内腑定必震得受了重伤。

    相反的,段圭这种武林奇人,被这么个女娃子砍了一剑,就无法举臂,可见这一剑必是政中要害。

    且说段圭双臂冷颤,另一只手倒是抬了过来,伤了的那只就不同了,冷颤了几下,猛的一垂,额上冒了几粒汗珠。

    他颤抖着苍老的声调,凄凉的叫了声:“灵儿!”

    柳世杰望望祖父,一身是血;又望望外祖父,也一身是血。他猛的一头朝段圭怀中钻去,双臂一张,抱着段圭魁梧的躯体,仰脸哀叫了声:“爷爷!”

    段圭焦枯的唇儿颤了几下,另外一只掌缓缓的上举,在他头上抚了一下,轻吐出几个低哑的音符:“灵儿!走!……吧!爷……爷好久没有见你啦!你想爷……爷吗?我们还是回……回去。只有你同爷……让……爷……死的一天,有你替爷……守……灵牌……”

    “哇”的一声,柳世杰天性流露,抱着段圭失声痛哭,大叫了声:“爷爷!”打断了段圭的话。

    瞬息之间,段圭像是老了百岁,早先那阵凶豪乖戾之气,顿时一古脑儿的被毛到九霄之外。

    人间惨凄之事,莫过像这种天性流露的至情至性的亲情。

    四周那些执剑之人,一个个收剑垂手,不作一声,全为这老少二人的至性感动。

    灵修道长蓦的鼻孔一酸,翕了一下鼻孔,撩袖一擦老泪。

    柳彤低声吁了口大气,倚着柳慧娟,叹口英雄气,说不出此刻心中的味道,想不到段圭一生冷傲,竟然天性这般纯朴,有若赤子。柳慧娟羞愧难当,偷偷抬眼望向哥哥,心中大是不忍砍了段圭一剑。

    柳世杰一声“爷爷”,岔断他的话后,凝泪哀声道:“您老人家天年正健,孙儿怎敢忘爷爷大德,等此间事了之后,孙儿才能随您老人家回去,侍奉您老人家的天年。”

    灵修道长朝一旁呆立的妙清使了个眼色,妙清说的收剑,自怀内掏出个玉瓶,紧趋一步,赶到段圭跟前,欠身恭声道:“第前辈,晚辈看看您老的尊臂。”

    段圭只顾一脸惊异之色的望着孙儿,未理会妙清,他似是为柳世杰的话得住,霜眉紧蹙,愕然望着柳世杰。

    妙清利落的将他那只低垂的肥袖卷高些,猛的凛然失色。

    原来段圭一只本已干瘪的胳膊,鲜血汩汩,自大臂间一条五寸伤口内如泉涌流,伤口血肉模糊,但有一点看的十分清楚,那是筋断骨现。

    妙清心口一阵大跳,惋然的忖念道:“难怪!怪不得他举不起臂来,原来筋络断啦!唉!他!他这条臂,便是华佗再生,也没法医好啦!这条臂,废定啦!”

    他飞快的运指在他肩膊上连点三指,顿时将血止住,拔开瓶塞,浓香扑鼻,将瓶底一翻,和瓶倒了下去。

    妙清撕下一块白衣襟,替他裹扎了一番。

    他这些动作做得很快,段圭根本就未留意,只凝目望着爱孙。

    柳世杰知外祖父此时的心情,对自己所说的话,多少有点失望,亦复有点不能明白。

    他猛收泪,望着段圭堆满一脸的甜笑,依人解语的温声道:“爷爷,等灵儿找到我妈妈之后,再找牟昆替我爹将削指之恨洗雪掉,然后我陪着我爹,还有我娘,一块来迎你老人家到襄阳,安享天年,我爷爷他老人家……”

    放此一停,转面朝一侧低首无语的柳彤凄哀的一望,倏的泪珠盈眶,泣声接道:“我爷爷也会欢迎您老人家跟我们住在一道……”

    话到此,声音有些嘶哑,接说不下去。

    赤子亲情,最是动人,在场这人,全都感动得黯然神伤。柳彤向爱孙凄怆怆的点点头,低应了一声道:“你外公若是肯移驾哀阳,我与你奶奶都非常欢迎,我们会将他待如上宾,唉!孩子!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找你爹同你两位母亲的消息……”

    “爷爷”柳世杰猛的扬脸接说道:“踏遍天涯!誓必找着父母!孙儿立刻就去。”

    段圭凄戚的伸手抹了把老泪,摇摇头道:“孩子!爷爷生了个苦命。当年指望你娘,不想你娘太伤爷爷的心,现在只有望你……可是!爷爷引刻想透啦!你是柳家的人,对!对!亲情至孝,为人不可忘父母的生身大恩,去吧!你找到你娘,叫她来看我一下,爷爷一切都原谅他啦!”

    柳世杰猛的一步跪了下去,伏地痛哭道:“爷爷,孙儿立刻就去,他日不但是我娘去侍候你老人家的金安,连我爹都去。”

    一提及柳剑雄,段圭似是不能释怀,慈眉动了两下,猛的沉声道:“好吧!孩子!好自为之,爷爷等着你!”

    声落袖拂,他冷傲的环目一扫数十位武当高手,飞身猛拔,纵上殿脊,扑向茫茫沉夜。

    “爷爷……”柳世杰一步站了起来,望着他的背影,力竭声嘶的震天大叫。

    星月冷冷,夜务沉沉,几十年作性妄为,一朝顿忆前非,段圭走了个没影。

    任柳世杰叫破喉咙,他外祖父再未回应一声。

    嘶音袅袅,穿谷绕林,震出线姜凉音符。

    柳世杰转身朝柳彤一跪,哀声道:“孙儿不孝,使您老人家……”

    柳彤慈笑朝孙儿一摆手,止住他往下说,接着轻声豪迈的一声苍咳道:“孩子!若非你适时现身,今晚真要不堪设想,爷爷这点伤算不了什么,你……”他话到此止住,转头望向恩师。

    灵修道长立掌沉声念道:“善哉!善哉!”接着惨然一笑道:“段圭总算是顽石点头,今晚他虽是伤了妙玄与你,但总算他一朝悟道……”原来那后山的一声惨叫是妙玄在玄都峰下挨了段圭一掌。

    略为停顿,他转头朝柳世杰道:“你的伤势怎样了?”

    柳世杰朝他垂眼恭答道:“托师祖的洪福,此刻已是大好啦!”

    老道长点点头道:“你爷爷的伤有我照顾,不要紧,快!你外公年老气衰,慧丫头砍他那剑,伤得不轻,血流得太多,万一中途有个三长两短,乏人照应,你该快追他去!”

    柳世杰猛扬脸,朗目望向柳彤,柳彤将头轻点了几下。

    柳世杰慌忙应诺,朝老道长拜了四拜,又拜过妙清,然后再拜辞柳彤,他还要拜那些师伯权,妙清已低喝一声道:“你拜得完吗!还不走!去迟了误事!”

    一言点醒柳世杰,他猛长身,回目瞪了妹妹柳慧娟一眼。

    这一眼,多少有点恨她伤了外祖父。

    柳慧娟被他瞪得芳心大跳,清泪一滚,似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尖着嗓子叫了声:“哥哥!”

    空山寂寂,风动本叶萧萧,柳世杰蹿上殿脊,朝着段圭去路,走了个没影。

    ※※※※※

    柳世杰追出三清殿,放眼四顾,夜雾茫茫,蓝天星光闪灿,白云浮过玄都峰巅,飘向苍穹。俯视下院,殿灯萤萤,四下虫声唧唧,一片冷清,外祖父彤踪杳然。

    他心中充满了哀怜凄怆,人生最苦之事,莫过于亲情乍断,他对着玄都峰下山道路拼命追去。

    追了一程,似未见动静,他抖嗓直着喉咙大叫道:“爷爷!爷爷!”

    口音悠悠,穿林绕谷,一如杜鹃泣血,震的山林响。

    他展开上乘功力,如头大鸟,扑向一片苍林,穿绕过一条涧溪,拢目向对面那座苍峰望去,顿时心中大动了一下。

    入眼一条黑影,电闪般在那座苍峰侧面一晃,倏地隐没,这般身手,举世无匹,柳世杰愣了一下,顿时目凝神光,运目细察那座三十丈外的苍峰,看了一阵,再未发现那道怪影。

    柳世杰清啸一声,双臂一抖,飞扑上峰,一步落在那道身影闪动之处,飞岩古藤,触眼皆是。

    他耐着性子搜遍几座飞岩,失望的慨叹一声,自言自言的问道:“谁!这人是谁,这等身手?……”

    他没有继续找下去,但他心忖道:“这人要是今晚现过身的,除了祖父与外祖父外,那只有牟昆方具此身手,可是,事情有点怪,他们三人,全受了伤,那么此人是谁”……”

    他蹙眉低想一下,猛的左拳一捶右掌,自言自语的道:“对了!那是……”话方到此,猛然摇摇头,轻念道:“不对,不会是他老人家,我虽在河北道上见过他老人家,可是那位老道长与武当有何渊源?他老人家怎会到这儿来,即使是来了,像他老人家那样慈祥,见了我,绝不会不现身相。”

    他一下子想起在场点化他的灵真道长来。他只知道有那么位老道长对他关怀,但未料及那位道长是谁,当时粗心,也未加细的推究叩询清楚。

    想了一想,似觉现身之人,不大象那位老道长,这么一来,细数天下高手,猛的惊跳了起来道:“莫非,这人是……是我父亲?”

    越想越像,除了飞天玉龙柳剑雄外,普天之下,找不么利落的身手!

    他心中暗念道:“我爹英雄一世,豪气威名满神州,除开他老人家之外,遍数寰宇,真没有第二个人有此身手。”

    一想及赐才现身的那人十拿九稳的是父亲,登时高兴得仰天大叫道:“苍天啊!苍天!望你见怜,我柳世杰寻遍九州,为的只是找寻爹娘,可是……”

    他本想接说道:“可是我爹侠迹才现,又已影踪渺渺。”

    在他想到那人还不敢十分确定是不是父亲,是以又将临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向四外张望了一下,苍穹银月皓洁,冷晖普照。失声悲叹,咬牙仰天大叫道:“天涯海角,此番我准要将他老人家找到!”

    话落之后,不知那来一股子劲,狠力的扬掌朝身前一块丈高怪石劈去,“哗啦”一声暴响,石屑四油,怪士被他齐根击断,碎裂飞滚下峰去了。

    他将怪石一掌击碎之后,双足猛点,斜纵三丈,绕峰扑去。

    眨眨眼,走了个没影。

    蓦的那块碎裂的丈长大古上方四丈高处,那块安全检突出的飞岩下面,“唰”的一声,纵落一条人景。

    此人英爽飒朗,光彩照人,修躯岸伟,落地之后,望着柳世杰的背影流下两滴英雄泪,浩叹一声道:“有子如斯,予愿足矣!”

    痴望了一阵,他伸出只少了拇指的右掌,朝那碎裂了的断石根上摸了一下,凄迷着声调道:“这孩子一身功力,差我不远,他日,再稍为历练,必可击败牟昆那狗贼!唉!”他沉叹了一声,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子,运力朝峰脚山溪内掷去。

    “叮咚”一声石落水响。突然之间,峰顶十丈高处起了声“噫”叫,声调多少带有点惊诧。

    投石之人非他,正是三剑冠武林柳世杰奔波天涯苦寻的飞天太龙柳剑雄。

    柳剑雄埋迹十几载,功力超人,想来已入化境,头顶这么惊“噫”了一声,他慌的一步闪入突岩下面,没入月影之中,不敢仰望。

    头顶那声惊“噫”,一响顿歇,再未闻一丝声息。

    柳剑雄贴着岩壁半天,蹙眉忖道:“这孩子太也粗心,怎的不下来追察?”

    想到此处,猛的愣图暗叫了声:“不好!”

    念动身发,双臂一抖,两个连番,纵上十丈飞岩。

    他俊立在岩顶上,举目四望,夜风拂面,柔啸振据,头顶又有一块飞岩,突出老远,他相度了一下,猛的点足一式“潜龙升天”,平空拔跃而上。

    他这里身方在半空,猛可里侧面八丈处一声喝道:“上面可是柳大侠?”

    柳剑雄临空下望,心中赞了声:“好聪明的东西!”

    谁说他笨,柳世杰正从一座人高大石后走了出来。

    柳剑雄一手攀住飞岩边沿,朝爱了望了一眼,飞快的翻上突石,虎目蕴泪,咬牙纵步,朝峰后电闪般飞去。

    他为什么要避着爱子,不愿见柳世杰,这是一个不可解的迷。

    柳世杰何等聪慧,早先他在下面已经看出那现身之人,只是拿捏不定,是不是父亲?但有一点他知道,那人身形再快,也不会走得太远,一准还在附近。他拼命的奔了一程,不见前路有丝毫动静,猛的灵机一动,有了主意,立明飞快的折扑回来,飞上那座十丈高峰,四下遥望,正好山溪之中一声击水“叮咚”,他不由得惊“噫”了一声。

    一声惊叫,朗目一转,有了主意,立刻回峰一纵,躲入一块人高大岩后面。

    这块大岩长得太也巧妙,恰巧将自己身子挡住,下面有人纵上来,难逃出自己的视线。

    柳世杰躲在大石后面,静静的屏息不动,俊眼细察,瞪着飞岩下面。

    他此刻身手盖世,差牟昆有限,这下轻手轻脚的细移谨行,声息毫无,就是有些许声音,也被山风拂啸之声遮盖掉了。

    跟着他老子上拔飞岩,完全落入他眼睛之中。

    可惜柳剑雄身形移动太优,疾如电闪,使他未能仔细看清楚,且又时在夜晚,相距**文远,依稀只看出是个健朗身形,从这份绝世身手判断,笃定那人功力果真高出自己。

    柳剑雄的生形长相,正是柳彤早先告诉过他的。

    虽然此刻有此念头,可是问题来啦,万一那人不是自己的老子,自己贸然相唤,岂不是大糟!

    正当他犹豫发愣,心中盘算如何想个妥善的办法相认之际,柳剑雄亦已飞纵上头顶突岩。

    情急之下,脱口冲问了那么一声,他果真聪明,这一发问方式,非常适度。发对了,那人会有所表示,问错了,那人也会现身事否认。

    殊不知一问中的,那人正是柳剑雄,可是他当时怎会明白柳剑雄的心情。

    他为那人拔腿飞奔的态度弄得一头玄雾,那人既不承认,也不现身剖自,拉起腿来就跑。

    柳剑雄前头没命飞奔,起发令他大疑大诧,少年心性,不光是为了好奇,亦有点使气,心想,我非将你追到,问出个怕以然不可!

    有谁听说过,武林之中,儿子追老子?且又像煞有介事的忘形飞追?现下就是个千真万确的例子。

    这两父子,同为一时豪侠,又全都功贯日月,气盖寰宇,奔的展尽上乘身手,追的疾步如飞,差强像两颗流星,在群峦环峰间飞跳。

    追了好一会,约摸有半个多时辰,两人全都拼上了命,确也记不清究竟跑了多远,只见云雾绕峰,密林丛集,比比皆是。

    奔驰间,柳世杰依稀看出来,两人好像是对正月影西沉的方向疾赶。

    柳剑雄隐迹十余载,功力真个大异往昔,且又轻功盖世,飞龙九式轻功,当他弱冠之时,在哀阳即席一显身手,就已震撼天下,后来,迭逢天缘,功力人小乘之境后更是天下无双。

    今天如论脚力,柳世杰那是他的对后,他只须稍加把力,极为轻易的可将爱子甩脱掉,但他近日闻听江湖间的传说纷纭,爱子的三环神剑,大有驾凌自己当年的金刚四式之上,一时之间,另一念头油然升了起来,他要看看爱脚程如何?

    不疾不徐,只与爱子保持相当距离,就是不令他追上。

    虽说是不疾不徐,但这份速度已是快的惊人了,两人不知翻过了多少山头,柳剑雄猛的心中一转,暗自念道:“我尽管引着他胡跑一气,但这孩子有他自己的事,还是使他死了这条心吧!”

    此念一萌,脚下加力,用了个“空”字戾,登时身轻气灵,耳际风生,身形如电,眨眨眼,就将柳世杰甩后好大一段距离。

    他虎目含泪,硬着心肠,一口气跑得身形只剩下星点那么大小。

    这一下,柳世杰急得心翻肠绞,直着嗓子扬声遥呼道:“前面是那位高人?请停步现身,容我柳世杰叩谒侠颜……”

    他一边飞驰,一边疾呼,前奔之人,步度未毫厘,任他叫破喉咙,只是充耳不闻,霎时无影无踪。

    柳世杰猛的将步度一缓,爽性停了下来,沉声一叹:“唉!这种绝世轻功,人间少有,如果……此人是我爹,那老人家此刻的功力已驾凌牟昆这上了,如此人是另有其人,那么武术这中,平空的又出来位盖世高手,不知是好,还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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