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子时 (第2/3页)

“沈老大,我先回避?”

    “不用。”沈义摆摆手,对年卿说,“你有两条路,一是辞职,二是接受。”他见年卿急着说话,又添了几句,“苏朵是个麻烦人物,但也是公司日后全力推出的新人。交给你带,那是公司领导对你的信任。怎么?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年卿还有摆不平的人?”

    “我……”

    沈义微微一笑:“你来得正好,我也不必派人通知你了。苏朵现在没地方住。公司在二环给你租的高层是两居室吧?”

    年卿瞳孔骤缩:“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分一间给苏朵。有你照顾他盯着他我也放心。”

    “绝不可能!老大,我好歹是个女人哪。”

    沈义从头到脚打量一身T恤破洞牛仔裤素面朝天怒发冲冠的年卿,意味深远地点头说:“正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放心。现在全球都搞经济危机,唱片市场受网络盗版冲击很大。年卿,你也要为公司考虑考虑啊,能压缩的开支要尽量压缩。”

    她能说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自己买不起房子。沈义的意思很明白,要不接受,要不卷铺盖走人。两条腿的猪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满大街都是?还说什么“正因为是你,我才放心”?郁闷,暗示什么呢!

    年卿气得不得了,却也只能垂头丧气地走了。临出门她下意识看周子衿。他仍在摆弄自己的袖扣,漂亮的下巴上冒出了些青色胡子碴。

    看她离去,沈义瞟了周子衿一眼。

    “还是不愿意看到她?”

    周子衿的手一顿,视线从袖扣转移到手腕处隐约可见的狰狞伤痕上。他忽然抬头,对沈义公式化微笑:“接着刚才的话题讨论吧。”

    年卿无精打采地走向琴室,去找那个臭小子。

    安静的走廊上传来阵阵歌声,不知是公司的哪个歌手在翻唱《加州阳光》。唱得真不错。一股子阳光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

    歌声越来越清晰,年卿站定隔着玻璃窗看去,唱歌的正是她要找的苏朵。

    他弹着把木质吉他,技术娴熟。潇潇和司城坐在他身旁静静听着。若不是苏朵一只眼还隐约泛着青紫,这画面倒是挺温馨的。毕竟都是帅哥靓女。

    见窗外站的是年卿,潇潇用手肘碰碰司城。司城示意年卿进来。年卿站在门口,大大地呼了口气方才轻轻推开门。

    “上午的排练刚结束。”潇潇以为年卿是来监督他们练歌的。

    年卿点点头。

    苏朵停下歌声抬头看她,登时笑了:“姐姐,我们要同居了吗?”听这话的意思,看来沈义已经跟他说了。

    司城很配合地吹了声口哨。年卿的头一阵嗡嗡作响如同野蜂飞舞。

    可苏朵说得虽容易令人误解,但本质上是没错的。他们就是要同居了。

    年卿瞪了苏朵一眼转而问司城:“你不能收留苏朵吗?”

    司城撇撇嘴:“我们家就五十多平方,挤着四口人。我爸我妈还指望着我当明星赚大钱给他们买房子呢。”他见年卿的眼睛滴溜溜转到潇潇身上,径直说:“别打潇潇的主意。潇潇家教很严的。”

    看来她这个经纪人在乐队成员心目当中的地位很差。个个看她都跟防贼似的。

    “那……”年卿看着苏朵,“你能不能等几天再搬家,我那儿这几天不太方便。”

    “我租的房子三号就到期了。姓沈的跟我说了你的地址,我已经让搬家公司把东西送你那儿了。”说完苏朵低头看看表,“估计快送到了。走吧。”

    “去,去哪儿?”

    “回咱家啊。”

    年卿的脸都红了。脑子里过电似的想起玄关、客厅、厨房、单人床……上的东西。

    “不行!”她快抓狂了,“你先住快捷酒店,钱我付。明儿你再搬过来。”

    苏朵眯起眼看她:“你家里不会还藏着个男人吧?”

    他话音还没落,周子衿忽然推门而进。一时间,所有人都怔住了。

    周子衿快速瞄了年卿一眼,对苏朵说:“下午到录音室录歌别忘了。”

    “哦,知道了。”

    从周子衿进来年卿就是僵硬风化状,周子衿刚一出去整个走廊就听到一句河东狮吼:“我家没有藏男人!”

    潇潇、司城、苏朵被这个怪女人吼得耳膜都快破了。

    苏朵捂着耳朵,不悦地看着她:“没藏就没藏,喊什么。既然没藏野男人那咱们就走吧,赶紧收拾东西去。潇潇,司城,下午见。”

    “下午见。”

    当苏朵站在无处下脚的玄关,捏着鼻子眺望年卿惨不忍睹的两室一厅时,他终于明白年卿为什么要求自己明天再搬进来。敢情这女人也知道遮丑。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一只虎斑猫弓着身子站在茶几层层叠叠的垃圾上对苏朵龇牙咧嘴。年卿快速地穿梭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收拾垃圾。这些还可以忍受,倒是那些随处可见的内衣、袜子、被猫咬破的拖鞋实在是太让人崩溃。

    苏朵情不自禁感叹:“姐姐,怪不得我说你藏男人你急成那般模样。就你这房子,乞丐都不愿意藏进来吧。”

    “苏朵你什么意思?”忙得一头汗的年卿恶狠狠地问他。

    “意思是姐姐你从来没有被男人爱过吧?”

    他很笃定。

    这笃定让年卿无言以对。

    “小屁孩儿懂什么?”

    “该懂的可都懂了。”苏朵撸起袖子走进房间,“姐姐你真可怜。”

    年卿气得像只癞蛤蟆,鼓着腮帮子。紧接着她就不生气了,嘴角越咧越大。敢情这苏朵也是垃圾终结者啊,干起活来那叫一个麻利。

    “这是什么?”厨房里传来苏朵怒极的声音。

    “呃,好像是过年时煎的鸡蛋,哇,变化石啦。”

    “这什么破玩意?”苏朵简直气急败坏。

    “呀,蒜头怎么还能长水仙了?”

    晕,年卿,那是蒜苗好不好。

    苏朵恨不得把这个女人用客厅的破窗帘卷起来从窗口丢出去。他看看时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年卿正在假模假样地擦玻璃,听见苏朵的声音不自禁把耳朵伸得长长的。

    “周子衿,今天没空,明天再录音。就这样。”说完他就挂了。

    他挂了,他就这么挂了周子衿的电话?周子衿啊。乐坛教父,公司里最资深的音乐总监。进公司工作这么多年,年卿还是第一次看到周子衿愿意操刀为一个不知名的乐队做专辑。姓苏的小子就这样挂了周子衿的电话?

    “喂,喂。”年卿扑过去对苏朵说,“家里回头再收拾啊,现在先去公司录音。”

    “不去,我忙着呢。”

    “到底什么重要啊。你怎么比女人还麻烦?知不知道一个录音棚租半天多少钱啊,知不知道有多少员工为了下午的工作努力着。你说不去就不去了?”

    苏朵不理她,蹲下身子整理废弃报纸杂志。

    “苏朵!我是你的经纪人,你有没有一点签约艺人的觉悟?”

    忙碌的手忽然停下来,他抬起头迅速看了年卿一眼,紧接着若有所思地翻着手里的记事本。

    年卿顺着他专注的目光看去,本就因愤怒涨红的脸更红了。“这是我的本子!”完全不顾形象地冲过去抢夺。

    可惜苏朵身体一避就躲开了,接下来任凭年卿怎么追始终都拉不住苏朵上蹿下跳的身子。眼看着,那本老旧泛黄的记事本被苏朵迅速浏览了一遍。

    “啪!”他合上本子朝年卿丢过来。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凑巧,本子划过年卿光洁的额头掉落她的脚边。“最老的消息是十年前的。姐姐你这暗恋期可真够长的。”苏朵的语气特嘲讽。目光更是暗含讥诮上上下下打量着年卿,仿佛她这样一个女子收藏所有纸媒上关于周子衿的信息实在是太可笑太不自量力的举动。

    年卿似是被本子敲晕了,弯下身子抱着双膝。凌乱的发落下来挡住了她的脸。苏朵只看到几点璀璨晶莹坠落地面。

    她哭了?

    像是听见了苏朵心里的话。年卿迅速抬头,一手握着自己的本子一手迅速抹干眼泪:“你真令人厌恶!”

    说完走进自己的房间狠狠关上了房门。

    年卿像突然瘪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自己的单人床上,用床单裹着自己。泪不争气地滴在本子上氤氲开来。阳光穿过白色床单朦胧照在周子衿的脸上,折射着迫人光芒。

    再大的怒气也敌不过生理需要。

    年卿走下床,轻轻开了房门。

    咦,客厅里静悄悄的,除了干净得不像话,其他一切都完美。猫咪侧卧在沙发上美美地睡觉。空气里飘着澄净的柠檬味道。总是堆满垃圾的茶几上摆着果盆,草莓在其中闪着诱人光泽。

    那家伙的房门紧闭着,应该是累坏了在休息吧。

    好得很,年卿现在可一点也不想看见他。其实她根本希望一辈子不用再看到苏朵。

    她捏起一颗草莓丢进嘴里,转身朝卫生间走去。

    厕所有人!

    苏朵端坐在马桶上悠闲地看报纸。

    “你,你为什么不关门?为什么脱得只剩件内裤?”年卿这说法不正确。严格来说现在的苏朵连内裤都褪到膝盖窝了。她遮住双眼,透过指缝还是看到……

    苏朵耸耸肩:“这个恐怕你要适应。第一,我上卫生间从不关门,一关门我就拉不出屎。第二,我在家从来只穿内裤,白色内裤。”说完他转而看手中报纸。

    “你可以出去了吗?哦,”他稍顿,邪恶笑说,“姐姐,我以为你想看的,你是不是打心底里很需要很渴望?”

    年卿费了很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想给他一拳的冲动。一想自己不自觉在他身上多看了好几眼也是事实,气得她抚着胸口离开了。

    果然整晚苏朵都穿着他的白色内裤在房间里晃来晃去。年卿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

    “姐姐,姐姐。”苏朵敲她的房门,“我做了晚餐你要不要出来一起吃?”

    其实那股饭香早就沿着门缝钻到年卿房间里。她的肚子一直咕噜噜叫唤。可一想跟那家伙一起吃饭岂不是要面对他的**裸?算了,她宁可饿着。

    苏朵笑了:“你不饿?那好吧,我就把多出来的都扔了。”

    扔了?开什么玩笑,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年卿跳下床,飞快打开门。就见苏朵和猫咪一起亲亲热热地喝粥呢。都说猫寡情,果然。

    她沉着脸坐在苏朵对面。第一勺粥入了口她的眼睛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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