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1/3页)
胡守金半年前还是个屠夫,此时却是一幢新修的深宅大院的主人。
这幢大院在长安城西郊,一共住着七十四口人。三十一个男人和四十三个女人。确切地
说,这些人是:胡守金、三十个护院武师、胡守金那满口黄牙的结发妻子和他新近娶的两房
娇妻、还有四十个丫环。
此时大院内正灯火辉煌。就是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明日住在这大阶内的人将增加到
七十五口——胡守金将增加一个姨太。
这个四姨太年仅十七,是城西“药膳庄”老板吴良的小女儿。
吴良并不知胡守金半年前还是个屠夫,只知道他刚在城西地盘上出现便很有钱。他们是
在赌场里认识的。
吴老板的女儿,当然要嫁给一个有钱人。
因此吴良满脸喜色地搂着这个年纪尚比自己大两岁的女婿的肩头,正热情或不热情地招
呼有钱或者没有钱的客人入座。
胡守金自然也是满面春光,用油光光的肥肉堆出许多笑意。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
之后,头罩红巾的新娘被人扶出来了。
香火案自是早已准备好了的,主婚师爷也是早立于香火案之侧,他天干地支阴阳八卦地
说了一大通没人能听懂的言语之后,确认胡才金与吴家姑娘是天作之合。
于是新人叫拜天地相宗。正欲夫妻对拜时,一个护院家丁突然急匆匆地冲进大厅,在胡
守金耳旁不知嘀咕了几句什么,胡守金的面色先是温怒,后是惊疑,之后便转为大喜过望。
此时恰是子夜时分。
胡守金奔到吴良身旁,对这个面色阴暗不定而年弱于己的岳丈附耳轻言了几句,吴良等
他言毕,早是心花怒放,高声道:“贤婿快去,快去,这儿自有某家交待!”
待胡守金喜色匆匆地随护院家丁奔出大厅之后,吴良轻呷了数口酒。才装出一副若无其
事的样子道:“长安太守乔大人奈亲来恭贺,小婿前往相迎。还望诸位佳宾稍候,得罪之处,
尚请多多海涵。”
话虽如此,面上却无歉意。待他语音落尽,大厅内早是一片惊叹恭维之声。
吴良自是满面堆欢,直至半小时辰之后,他的脸色才略有改变。
又过了半个时辰,吴良及众宾客面上已无欢快之色。
一个半时辰之后,大厅里出现了四个捕快和他们带来的一具尸体。乔太守其时不知在自
己的府第里临幸哪一位娇妻,只是捕快们不准胡守金的妻妾围着那具尸体嚎哭。
过了一周“药膳庄”老板被告知,他那未得以夫妻对拜的女婿半年前是长安城南的一介
屠夫,他因何突然阔绰无人得知,只是他大喜之夜横尸街头,确系一钝物——似乎是木剑—
—刺入左胸所至。
此案当然是不了了之。
因为没有一个捕快知道,就在胡守金横尸街头之夜的子时至丑时,李仁杰曾借独孤樵的
松纹木剑把玩了一个时辰,然后又用青色绸纱包了还给独孤樵。
当夜李仁杰梦见胡醉和童超联抉到他的居所来高谈畅饮,席间言笑晏晏,直至大醉方休。
然待他午时醒来,却突然觉得头大如斗——
独孤樵和他的木剑都不见了!
就在吴良被告知胡守金底细之时,丐帮第二十六届新任帮主布袋和尚姚鹏已星夜兼程赶
至中帮川陕分舵。
已是子夜时分,李仁杰的密室里只有三个人。
这三人便是:姚鹏、李仁杰和蒋昌扬。
他们都愁眉不展。
姚鹏悠然道:“果真是独孤公子么?”
李仁杰肃然道:“启禀帮主,那是决计不会错的。”
“独孤公子果然一身神功俱失了么?”
“是的。”
“但他却悄然离去了?”
“启禀帮主,当日……”
“李舵主不用多说了,本帮川陕分舵素来行事谨慎,本帮主是早就知晓了的,只是独孤
公子一身神功俱失,本帮巡夜弟子又无一人得知他如何离去,莫非……他真的神功俱失了?”
蒋昌扬抢着道:“此事千真万确!当日属下与李舵主曾亲往独孤少侠居所发现……发
现……唉!李舵主,还是由你禀报帮主吧。”
李仁杰领首道:“当日见他跪在木叶令主卢前辈身旁默默流泪,属下便断定他便是独孤
少侠。经属下再三相询,方从独孤少侠言语中揉到一丝头绪,当那便与贫兄随独孤少侠到了
城南一条隐秘小巷,找到一间极为简易的小土屋,屋内恶臭弥漫,却是两具早已腐烂的尸体
发出的。据独孤少侠说,他叫他们大爷大娘,向来便住在楼下。他自己则是住在阁楼上,早
先是木叶令主每日为他送饭,后来便是由大娘大爷送上去,他自己是不下楼的。但有一天突
然没人送吃的给他,他饿了下楼来,就见到大娘大爷死了,原先屋里的东西也没有了。自此
他便自己出去找吃的又不知如何乞讨,便常受一群小叫化摁在地上作弄。蒋兄初见他时,也
确见独孤少侠被一群不会丝毫武功的小叫化正摁在地上取乐。”
蒋昌扬颌首证实。李仁杰又接着道:“当日独孤少侠带咱们上阁楼时,里面也是空空荡
荡,只有一张破席子和一张破毡子辅在床上。独孤少侠说,原先屋里也是有些东西的,大爷
大娘死后,有一天他出去找吃的,回去便什么也没有了。当时属下便猜定是遭了劫财害命之
事,因而问道:‘屋里再无任何别的物什了么?’独孤少侠道:‘还有二样东西,是木叶婆
婆帮我藏的,她叫我千万不可拿出来给坏人看。’属下当即连忙证明自己不是坏人。
独孤少侠看了属下和蒋兄良久。一言不发地从阁楼左边顶上抽下一块木板,取出了那柄
曾刺死东方圣的松纹木剑。属下再不疑有它,当即运了一成功力,轻轻一掌拍向独孤少侠,
却决无觉到一丝反弹之力,只闻‘咔嚓’一声,独孤少侠的身体己被击得撞破阁楼木板跌落
出去,幸得蒋兄见机眼快,跟着飞身而出,独孤少侠才未被属下击伤,否则属下便万死莫赎
了。”
布袋和尚道:“整个江湖均知独孤公子身具奇特内功,李舵主如此细心试探,倒也怪你
不得。”
李仁杰谢过帮主,又道:“属下几经查证,才从知情的邻居口中得知,独孤少侠口中的
大爷大娘,便是小土屋房东夫妇,向来是老实巴交的人,卢前辈突然遭难之前,曾给了许多
银子,让他们代为照料独孤少侠,不料有一天房东喝醉之后,泄露了风声,被一个叫胡守金
的屠夫得知了,以至招来杀身之祸。”
布袋和尚插言道:“此事倒有些古怪,那屠夫既为劫财而杀了房东夫妇,因何不跟着上
楼杀了独孤公子灭口?”
李仁杰道:“此节先前属下也是不解,好在未过七日,本舵兄弟便追查到了携财而逃的
胡屠夫踪迹,他竟然到城西充起富豪来了!属下恨其卑劣狠毒。便在那屠夫娶第三房姨大的
当夜,借了独孤少侠的松纹木剑,冒充太守府中当差的。将其诱至无人之所,略施手段,便
让那屠夫吐露了真情。原来是他平生第一次见了那么多银子,一时乐昏了头,又怕被人撞见,
便忘了再上阁楼,劫了银子便逃了。直至一月之后,他才又壮着胆子偷偷溜回,意欲杀了独
孤少侠灭口,正巧独孤少侠不在,便又窃了阁楼上的东西。”见布袋和尚又欲动问,李仁杰
接着道:“据那屠夫说,他再次到那个土屋时,土屋门户虚掩,屋内的两具腐尸上满是苍蝇
蛆虫,决不像尚有人居住之所,他以为独孤少侠早被吓逃了,才放心大胆的在城西做阔佬,
没有第三次再去劫财害命。”
室内三人俱是怒气大炽,李仁杰又道:“属下听那屠夫竟如此阴险无耻,未等他语音落
地,当即便用独孤少侠的木剑结果了他!”
蒋昌扬高声道:“如此卑劣宵小,确是人人得而诛之!杀得好!”
布袋和尚也轻轻点头。
李仁杰呷了一口茶,接着道:“宰了那屠夫之后,属下便将木剑包了还给独孤少侠,又
着人知会帮主,自以为万无一失,不料次日却听说独孤少侠又失踪了。属下……唉!属下玩
忽职守,甘受帮主降罪!”
言罢竟跪在布袋和尚面前。未等布袋和尚开口,蒋昌扬也轰然跪在李仁杰身旁,高声道:
“当夜是属下带兄弟巡夜,却怪李舵主不得,属下敢请帮主降罪责罚!”
布袋和尚忙道:“二位快快请起。独孤公子行事之奇,我老叫化也是领教过的,又怎会
责怪于二位。”
二人谢过帮主不罪之恩,起身尚未坐稳,蒋昌扬又大声道:“果如帮主所言,独孤少侠
行事之奇,端的是天下无双!试想本舵大院,别说寻常之人,纵是武功未臻绝顶高强之辈,
要想悄悄离开而不被人察觉,也是千难万难的事,偏偏他不会丝毫武功,竟然……咦!莫非
当日李舵主试探时,独孤少侠竟是使了诈么?”
李仁杰连忙道:“蒋兄休要多言。”
蒋昌扬讪讪地闭口不言,布袋和尚见状道:“依独孤公子心性,似不大会使诈。且像木
叶令主那等江湖阅历甚丰之人,若独孤公子未身逢剧变,也断不会将他隐藏起来不敢见人。
只是独孤公子因何神功尽失,却是令人费解之事。”
默然良久,布袋和尚又道:“好在独孤公子总算在江湖现身了,本帮弟子遍布大江南北,
要再次寻到其踪迹也决非难事!”
言语间豪气千万,言罢却突然神色黯然。
李仁杰和落昌扬对视一眼,均是心头大觉惑然不解。
却听布袋和尚又道:“自即刻起,本帮川陕分舵弟子,除李舵主和护院弟子外,一律出
动,纵是搜遍每一寸土地,也要找到独孤樵!”
李仁杰和蒋昌扬肃然受命。
陕南,距凤凰山五十里许,有个瞎眼村。
顾名思议,瞎眼村最多的是瞎子,因此它挺有名。
然而瞎眼村半年多前还没有名,其时它也不叫瞎眼村。
它“名头”之响亮是闹鬼闹出来的。
鬼,是索眼厉鬼。
索眼厉鬼垂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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