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2/3页)
条左臂,独眼,既古怪又凶残。
他来去如电,一伸右手,便能挖出某个人的两粒眼珠,并在嘶哑的狂笑声中将眼珠吃掉!
索眼厉鬼只在白昼出现。
因此瞎眼村的劳作一般都在夜间进行,白昼总是家家门户紧闭,人人胆战心惊。
好在对眼眶空空荡荡的人来说,夜间劳作并不影响什么。
并且那厉鬼只索眼珠不索命,这总算是不幸中之万幸,有些老人,便会因着那厉鬼尚存
这一丝“良心”为其念佛。
某年某月某日,瞎眼村来了十三个人,他们自称为侠义十三弟。
侠义十三弟非但不听从瞎眼村老人的劝告尽快离去,反倒留了下来。
他们说他们要将那厉鬼除去,这委实令村民们惊疑不定。
有胆大的后生仔去问他们怎的不怕厉鬼,他们便嘿嘿冷笑,更有一大汉,名叫宗维侠的,
说他的名号便叫“锄恶务尽”。
后生仔们便想:“锄恶务尽”宗维侠肯定错了,因为“恶人”和“厉鬼”是不一样的。
转念又想:这姓宗的和他的兄弟们倒也不是坏人。便好酒好菜招待,不叫他们“侠义十三弟”
而叫“除鬼的”。
“除鬼的”十三人在瞎眼村只住了三天,那“厉鬼”便出现了。
是在正午时分。
太阳是灿灿的白,瞎眼村仍是家家门户紧闭,忽然村头响起了一个嘶哑的声音:“真倒
了他妈的八辈子邪霉,受那母夜叉的鸟气不说,这村里的人也像是死绝了,竟连一口水也讨
不到喝!”
一个老人瑟瑟发抖,颤声道:“索……索眼厉……厉鬼!”
宗维侠轻好冷笑数声,和他的兄弟们互递眼色,人人功布全身,蓄势待发。
须臾,便传来了“厉鬼”的脚步声。
待那“厉鬼”路经他们把守的必经之地,宗维侠暴喝一声。
与他的兄弟们一齐跃出,同时扑向“厉鬼”,拳脚刀剑,更分不清先后,直似巨网一般,
猝然间将那“厉鬼”罩了个严严实实。
那“厉鬼”倒也了得,大惊之下,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一个旱地拔葱,身形陡然跃起一
丈,险之又险地避过拳脚刀剑加身,空中一扭熊腰,已从侠义十三弟头顶滑过,稳稳落在二
丈开处,怒喝道:“何方鼠辈!竟敢暗算……”
宗维侠见对方轻功了得,哪敢存轻视之心,未等对方将话说完,早暴喝一声:“上!”
侠义十三弟子历来同进同退,未等“上”字音落,又一齐扑将过去。
对方似未料到侠义十三弟竟这般不顾江湖道义,尚未亮出兵刃,见十三人又已扑至,似
饿虎扑羊一般威势骇人,当下也顾不得将余言吐尽,只施展轻功,在十三人之间游身闪避。
宗维侠见己方合围之势已成,心头自是暗喜,更不容对方有缓手之机,施展快拳,恰似
狂风驶雨般狂攻猛袭。
另十二人与他们的龙头大哥一般心思,见对方轻功了得,武功远在己方任何一人之上,
若待他亮出兵刃,己方却是大有堪虞,当下人人抢快,直攻得那“厉鬼”手慌脚乱,险象横
生。
数十招之间,侠义十三弟虽未得手,却是占尽上风,那“厉鬼”怒吼连连,仍难扳回劣
势。
瞎眼村的人们几曾听闻过如此威势骏异、快逾闪电的“人鬼相斗”,心头之震惊再难言
表,便有几颗尚存双目的脑袋探出窗户,看得良久,只觉眼花缭乱,却未看出一丝儿头绪。
而“人鬼相斗”已过百招,那“厉鬼”端的了得,竟尔扳回劣势,形成攻守相若之局!
侠义十三弟决未料到对方功力如此深厚,百招抢攻下来,连龙头老大宗维侠也已渐觉气力不
继,快拳的威力难以挥发出来了。
又过十数招,虽那“厉鬼”仍未亮出兵刃,却已将攻守之势扭转异位,双掌举重若轻,
以一敌众仍是游刃有余。宗维侠等人虽觉骇然,却存了以死相拼之心,更不顾身家性命,竟
不约而同地使出两败俱伤打法!
“厉鬼”大吃一惊,猛劈一掌留退宗维侠,跃出二丈开外,怒喝道:“尔等何人?与田
某有何仇怒?竟……”
一语未了,便被另一个粗豪的喝声盖住:“尔等何人?竟敢欺辱我家夫君,照打!”
“打”字落时,侠义十三弟人人俱觉眼前是一团巨大黑影挟风而至,已失了“厉鬼”影
子,心头一凛,不敢硬接,一齐闪避逼守。
那黑影一举迫退众人,倒也不为己甚,立定身形喝道:“我家夫君不懂规矩,自有姑奶
奶管教,你等多手多脚是何道理。快快报来!”
宗维侠等人惊魂甫定,只看得一眼,竟尔一齐又被惊得瞠目结舌。
对方是个姑娘。
不!应该在“姑娘”的加上“威猛”二字。
观年龄不过二十八、九,但那份粗壮威猛却是令人震惊!
她手中那根粗如巨臂,重达八十余斤的铁杖,方才竟被她玩似的舞出一团巨大黑影,饶
是宗维侠等人见多识广,也不禁怔立当场。
自然,除黑力铁姑之外,天下只怕再无如此粗豪威猛的姑娘了!
见宗维侠等人怔怔不语,黑力铁姑又怒喝道:“尔等竟敢抗拒不答姑奶奶问话,好!就
让姑奶奶手中铁杖来问你们,何以如此大胆!”
言语之间,早施出家传“伏魔降妖三十六路杖法”轰然攻上。
宗维侠等人未料到铁姑说打便打,威势又是如此惊人,一时被弄了个手慌脚乱,哪还有
还手之力,好在铁姑未存取人性命之心,只震飞对方兵刃或点倒对方,转眼间侠义十三弟七
窘六倒,却无一人遭受重创。
黑力铁姑收杖立定,也不转身,便直通通地道:“归林,你怎的如此不济,竟被这些不
成器的家伙欺辱,哼!”
宗维侠见铁姑手下容情,却又这般说话,心头大觉尴尬,当下讪怒道:“大丈夫可杀不
可辱,姑娘虽神力了得,宗某等奉锄恶惩奸为旨,倒也不便领情,只不知妨娘何以竟会跟
他……”
铁姑不等他将话说完,早高声道:“本姑娘与他拜堂也拜了,他又一把火烧了咱员外庄,
你倒是说说,我不跟他跟谁?”
宗维侠竟被一语噎住。
黑力铁姑深觉得意,又道:“我家夫君虽不大爱听老娘的话,却也不是奸恶之辈,你们
十三个人与他性命相拼,还妄自什么奉锄奸惩恶为昏,哼,纵然真是这样,凭你们这点本事,
也只能锄点小恶惩点小奸之辈,你们说是也不是?”
这大约是黑力铁姑一辈子所说过最冗长而又最具逻辑性的话了,连她自己也被如此“超
群”的口才弄得发愣。
宗维侠等人则一齐露出惊诧的神色,看着铁姑身后。
一时寂静无声。
蓦然,一个惊恐的村民失声道:“索眼厉鬼!索眼厉鬼又来了,先前那个不是!”
随即是十数下砰砰乓乓的关门顶门声。
黑力铁姑大觉蹊跷,转回身去,只看得一眼,面上顿是一副又惊又怒的神色。
先前与“侠义十三弟”拼斗的“厉鬼”早不见了!
自然,那“厉鬼”便是铁姑穷追不舍的“夫君”湖北柳家堡的铁算子田归林。
田归林的轻身功夫本就是铁姑之上,又对这一厢情愿的“娇妻”畏若蛇蝎,待她一与宗
维侠等接上手,哪有不免逃之理。只可惜黑力铁姑被她自己的口才怔住,半晌未能发觉。此
时她转过身去,看到的是两个人。
一个是年约四十的用瘴汉子,他的左臂下垂,左眼眶黑洞洞的,有眼却时而迷茫,时而
暴过凶光。
另一个年约二十,一袭白衫,如果不看他的眼睛,你会觉得这略显瘦弱的少年恰如玉树
临风。只可惜他的双目浑沌黯淡,面上也是一派茫然。
宗维侠突然失声道:“跳……跳涧虎!原来川陕五虎并未死绝!”
那个被瞎眼村村民们视为“厉鬼”,专挖人一对眼珠的,正是半年余前被金童吓疯了的
跳涧虎。此时他陡闻“跳涧虎”三字,觉得甚是耳热,不禁转头望了宗维侠一眼,面上是一
付茫然色。
铁姑却不知瞎眼村“闹鬼”之事,见跳涧虎和那少年都是一片迷茫之色,当下高声道:
“喂!你们两个,可知我家夫君到哪儿去啦?!”
二人似是茫然不知所问,竟然不理不睬。
跳涧虎转过头去,又怔怔地以独眼盯着那少年双目。
铁姑怒“哼”一声,冲到二人面前,本欲给每人一个老大耳刮子,却见二人呆愣愣的立
着,当下硬生生收住蒲扇般大掌,又冷哼了一声,道:“量你两个白痴也不知道!”
言罢沿着村头大道便行。
走出约七八丈之后,突然听到这样一个声音:“我叫独孤樵!”
铁姑愣了一愣,停步略作思考,似觉还是先追“夫君”要紧,竟然迈开大步扬长而去。
这边宗维侠等人也被“我叫独孤樵”五个字震惊得呆若木鸡。
跳涧虎也似在苦苦思索“独孤樵”这三个字,他生命的记忆。
少年静静地站着。
良久。
跳涧虎又道:“你说你叫独孤樵?”
少年道:“我叫独孤樵。”
少年自不知他除叫独孤樵外还能叫别的什么。他的记忆是从木叶婆婆带他到一间小阁楼
上开始。木叶婆婆告诉他,他叫独孤樵,那么他就只能叫独孤樵。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自己
是独孤樵就会被那群小叫化摁在地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自己叫独孤樵又会被一个老叫化
带到深宅大院洗澡换衣,更不知道在那所深宅大院里木叶婆婆为什么会什么也没有——没有
手脚和舌头甚至眼珠——。他只知道自己叫独孤樵。
当他茫然地离开那幢深宅大院之后。就一直在想木叶婆婆为何叫他独孤樵,却总是毫无
头绪。此时跳涧虎又问他叫什么,他只好说自己叫独孤樵。
跳涧虎杂乱无序地思维里却不停地闪现“独孤樵”三个字。
但这三个字,他到底意味着什么,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独孤樵”有若一条游丝,
总在他脑海中荡来荡去,却无论如何也把握不住,口中只喃喃道“独孤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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