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剑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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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一剑惊魂 (第1/3页)

    汉江水势湍激,水色浑浊,水中难辨明晰,加以河底怪石峥嵘,柳锦虹虽说水 底功夫。算得天下一等,其来混沌同片,咫尺之间也难辨明晰,是以入水之后,连 忙冒出水面,张目四顾,蓦的见十丈之外,牟昆一手托着柳剑雄,一手划水,双脚 连荡,斜向对岸泅去。

    柳锦虹疾的双臂交划,迅如游鱼,以他这种水功,十丈距离,霎时之间,已就 相距不到四丈。

    牟昆想是已看到柳锦虹游来,登时左手一带柳剑雄,仰首浮出水面喷了一口浊 气,水泡连冒,双脚一荡,吸气沉身,早又没入激流之中。

    柳锦虹急得怒声一哼,探臂朝背上一攫,斜插在肩上的一柄分手刺已执在手中, 跟着一式“怪蟒戏水”,也一头钻入水内。

    相间稍顷,两起人均冒出水面,这一次,柳锦虹已然超过了头,反而在下流五 六丈远了。

    牟昆白须一晃,右手一拔,冷月辉映之下,手中寒光一闪,多了一柄匕首,那 根手杖敢情已插在背上了。

    他嘿嘿一声冷笑,张目相度了一下水势,一扯柳剑雄,霎时之间,又复双双向 水内一沉。

    再次露出水面之时,柳锦虹反又超在上游五丈。敢情适才柳锦虹一迳的向上泅, 他则拖着柳剑雄潜水往下流急钻。

    他一面潜水,一面自责道:“我怎的昏了头,这小狗是出了名的闹海金蛟,我 怎的会与他在水中拼斗呢?”

    柳锦虹一找牟昆,发现他从下流窜出水面,大哥全身浸在水中,悄无声息,不 知生死如何?顿时心中一凛,不由冲口怒叫道:“姓牟的,你要识想快将我大哥放 了,你不看见江面辽阔似海,何能逃得出我闹海金蛟的手法?” 

    牟昆一面浮着水,嘴角荡漾一丝揶揄的狞笑,冷峻的答道:“小狗,我知你水 性不弱,但老夫早年出路河洛,对此道也颇有功夫,固然老夫今天带着个人受累, 嘿嘿!逼急了,先让他往水晶宫去喂王八,然后再与你狠狠的打一场水仗过瘾。”

    浊浪滔天,牟昆确实有点惊,但他仍是不动声色,好整以暇的答着柳锦虹的话。

    柳锦虹一听心中猛跳,他担心的不是牟昆的水性,而是真的他撒下自己大哥, 那时候,一个照顾不到,真要沉没江底。

    牟昆见他闻言略显犹豫,一面朝前泅水,一面阴阴一笑,探手舒臂破浪而前, 划的飞快,有如一把利浆,一划灵丈。

    柳锦虹做了个莫奈何的苦笑,只好慢慢的随在他身后,苦思对付之策,以便伺 机下手,抢救大哥。

    一奔一逐,约莫到了江心,别看牟昆白须苍苍,内办真还强劲,仍是不时回日 阴阴的一扫柳锦虹,速度一点都不减的前划。

    这一到江心,柳锦虹心中大急,趁牟昆不备,一头扎入水中,朝牟昆游水路线 潜去。

    牟昆何等经验,发觉水声有异,已知身后是回什么事?顿时两足一荡,不遑急 进,顺着水势,往侧里横移,向下流斜飘。

    柳锦虹原本距牟昆六七丈,几丈虽不算远,饶他水性一等,但在水中潜行,且 又是横流逆渡,自更费时费力。他默计着此刻应迫及牟昆,登时一摆手中分水刺, 先护住头脸,然后浮出水面。

    那头甫一露出水面,游目四顾,霍然牟昆已离自己二十余丈,正往下游泅去。

    牟昆哈哈一声微笑,得意至极的道:“小子!凭你那两下子,也想在老夫面前 卖弄?”笑声劲强,飘荡在江面与穹苍间,久久不绝。

    柳锦虹心中冷颤了一下,暗中念了声:“这老家伙内力强劲,真到了登峰造极 之境了!”

    牟昆这一摆脱柳锦虹达二十丈远,登时宽心大放,顺水疾泅,斜向对岸射去, 左手死抱着柳剑雄不放,一面又洪声狞笑说道:“小子,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要不 识相,惹恼了老夫,嘿,嘿!赏你两记劈空掌,使你知道老夫的厉害。”

    柳锦虹心中确实筹思不出一条万全之计来,既可救得大哥,又可使大哥无一丝 危险,但他今天面对的是早年恶名满天下的独脚巨盗,为人不但阴狠,兼且狡如玄 狐,机智天下少有,何况他武功更是奇,今天要想在他手中找一点便宜,真势比登 天还难了。

    但是他是条铁挣挣的汉子,虽然明摆着今天占不了什么便宜,亦不能不去碰碰, 登时双臂加了把力,一挺水中分水利,一面急划,一面大声叫道:“老贼,你别打 如意算盘,小爷岂是你想的那种脓包,今天拼着两个葬身江底,也不让你称心如意, 你劈空掌在陆上虽可称雄一时,但此刻你在浩荡波心,只有小爷赏你分水刺的份儿。”

    下泻之势,快捷非常,真是一泻千里,别看两人才横过江心一半,已漂流到襄 阳城下游十余里了。

    汉江水势本已陡疾,下游且又傍着陡峭悬岩,水势更是九转回漩,险滩重重, 真可与三峡媲美,牟昆虽是一代枭雄,但他早年只在河洛与甘凉一带为恶,汉水很 是生疏。柳锦虹近数月来,虽是日夕均游息在汉水之滨,但也仅限于翠柏山庄左近 三五里内,十里外的下游形势,也是一丝不知!

    滩泻千里,到两人发觉已陷身九转险滩之时,身在江心,要避,也是已然嫌晚 了。

    人对求生的**,比什么都强,别看牟昆已临暮年,但雄心一毫未减,仍想再 次称霸江湖,吐尽那口问了四十年的怨气,是以对求生之念特强。此刻一见波涛汹 涌,漩涡盘谷,怒流冲壁之声,有着雷吼,猛的心中大跳,骇得一脸死灰,周身冷 颤了一下,不由手一松,柳剑雄登时脱出手去,被卷沉在一道漩涡中。

    牟昆怕蹈柳剑雄覆辙,总算他水性不弱,临危变式,四肢齐运,拼尽全力,划 了开去,正好一手搭向峭壁下的一根垂藤上,登时五指运力一抓,挽住藤条,踊身 上跃,飘身翻上一块突岩。

    立身突岩之后,定了下神,吁了口长气,叫了声:“好险!”一面伸手往怀里 一探,脸上透出一丝得色,又狞笑着自个儿念道:“有了这本小册子,哼!老杂毛, 你瞧着吧!你看我牟昆的。”猛的又低头朝湍流望去,眼到处,柳剑雄正在一股激 流中翻腾,慢慢消失下沉,影踪杳然,连衣角都不可得见,想来与已波涛为伍了!

    牟昆嘿嘿又是一声充满胜利的得意狞笑,低念道:“这小子更惨,几处要穴均 被老夫用独门手法封住,普天之下,除了那老鬼与老夫外,无人能解,但那老鬼早 已物故,又怎会替他解呢?这小子,哼!有死无活,而且还死得够惨。”

    他抬头看了一下星斗,冷月西斜,斗转参横,晓色隐露,仰头傲啸了一声,啸 声一歇,猛的双足腾空,朝峭壁上连着十几个飞腾,眨眼之间,翻上崖顶,辨了下 方向,朝一丛密林中逸去。

    不管紫电无影向密林中飞纵而去,且说被激流怒卷入九环险滩之中的柳剑雄, 几大要穴均被牟昆点住,欲死不知,早已失去知觉,随波逐流,顺江而下,飘了三 日三夜,不觉间,已飘至九江府。

    命不该绝,这晚月色朦胧,江面之上,渔火如星,但均青残油烬,渐自昏暗, 想来这千百艘渔舟的主人,均飘荡在黑甜乡中;惟独江面上似有一只梭形快艇共疾 如飞的横波越浪,向江心中一团黑乎乎的飘流物赶去。

    双桨翻飞,但看这条小舟飞驰的的快速,就知道操浆之人,臂力之强劲,大非 一般舟子所能。

    这个舟子,皓发苍须,一脸堆波浓纹,显出他曾饱经沧桑。

    须臾工夫,小舟紧擦着那团飘浮之物而过,舟子铁桨一伸,朱起水面之物,轻 放在舱内,深注一眼,看清是个人,不由霜眉深皱了一下,两臂疾摇,将船向南岸 一处背风港汉摇去。

    那老人一拔桨,将船定住,疾的一步轻飘,有如一片枯叶,点波不荡泪船尾跃 落舱中,蹙眉细察,探手人舱向躺着之人怀内一探,大惑不解的自语:“分明这年 轻人被那恶鬼用独门手法点了几处要穴,看来已在水中闷了好几天,偏又脉未停, 可见此禀赋不但奇怪,一身功夫,也到了超凡人圣的地步,矣!此子一脸英华照人, 是天地之间的一块奇材,如今受那狗贼点了穴道,普天之下,非老夫不能解此穴道, 但是……”

    他忍了一阵子,沉声一叹,哀痛的道:“老夫早年立过重誓,不再过问江湖恩 怨,如果老夫出手将他穴道解了,牟昆那狗吠必不放过我,此后势必要永无宁日了……”

    沉叹了一下,他显得莫奈何的摇下头,全身不带劲的弯下腰去踌躇了一阵,方 抄起舱中那人,一步飘到岸上,找了一块柔软如茵的草地,将人平放着。

    这人不用说,正是随波逐流的柳剑雄。

    他安详的仰面平躺着,脸上无一丝痛苦的表情,只有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 在为他哀吊。

    老人轻叹了口气,低念了声,“少年人,你命中注定……”

    他本已转身提步,猛的停下来—怔神,自我反问:“他命中注定什么?……”

    想了片刻,他仰脸望着天上那颗最是明亮的紫微星,一摇满头萧萧霜发,两眼 神光陡射,怒哼了一声,接道:“我怎么想的,他命中会注定要废在那狗贼这种辛 辣绝毒的手法下?怎不想……他会注定有老夫替他解呢?”

    他猛咬了下牙,沉沉的哼了一声,表示他的决心,哼声一落,一步飘到柳剑雄 身侧,俯身稍为一看,右手中食两指一并,连着伸缩了五下,走遍了柳剑雄胸前五 大要穴。

    他长吁了口气,吹了下苍须,宛如做了平生最为得意的事,露出了一丝豪笑。

    稍顷,他猛的哀声一叹道:“茫茫浊世,眼看又已无我安身立命之所了!自此 而后,我又替自身惹了件麻烦事,九江已非我的乐土了。”话落,他跃下渔舟,双 桨一荡,霎时之间,小舟隐入夜雾中了。

    救他这人,是位隐迹九江的渔隐,此人早年与牟昆有一场恩怨,被逼隐在此地, 为的是避祸。

    柳剑雄醒来之时,猛感到正自睡在一堆柔如天鹅绒茵草上,蓝天碧青,正有几 片淡薄的浮云自头枯排空冉冉飘过,冷月迷蒙,宛如一个羞意蒙面的少女,隐匿在 云中。

    他倒眼一望,烟波浩瀚,远处如黛山恋,倒映在浩荡江流中,若隐若现,他凝 目沉思了一阵,往事历历如绘,正不知一场惊险如何过去,分明自己已被水闷昏, 何以此刻会躺在这静寂无声的江畔,一切恬静、舒适,牟昆的狰狞面孔已不复存在。

    他惑然不解的自问道:“是怎么回事?谁救了我?”有念及此,陡的挺身坐了 起来,朗目运神,四下细注,除了呜咽的水流声外,夜是那么宁静,静得有点出奇。

    除开鱼儿偶尔跳出水波的轻微声外,他振臂朝背上一携,青虹宝剑幸好仍插在 背上。他本是聪明之人,暗中忖道:“吉人天相,反正有人救了我是事实。”

    柳剑雄张目又将四周的景物细打量了一下,入眼一切非常陌生,剑眉一蹙,沉 思了微顷,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微一举肘,一阵轻微的“劈啪”声,使他从凝思中醒觉,原来自己周身衣履尽 湿,衣袂振风,看样子,似被人救上来没有多久。

    奇怪的是一身舒畅,毫无疲累与不适之感觉。

    他仰头辨了下天色,约摸天快破晓,登时想到先将身上衣服弄干,找点吃的再 说,一提到吃食,猛的饥肠辘辘,顿感饿得骨软筋酥。

    咽了口唾沫。朝身后一望,远处黑魆魆的好大一座城,极目处,星火摇摇,想 来是什么官衙富宅之中高挑的天灯仍在发着昏暗的青光,在风中摇曳,若隐若现。

    他实在是饿的周身无力,无法提神飞奔,反正天色快亮,早一步去仍是买不到 吃的。

    他缓缓的对准风灯飘摇之处行去。

    柳剑雄习的上乘内功,已到了小乘之境,虽不能自闭百穴,但在水中一经窒息, 气息不通,内功自发,一方面护住心脉,一方面闭住七窍,使水无法灌进他体腔之 内。

    连日虽经了不少险滩暗礁,总算侥天之幸,未受到一丝碰擦之伤,是以他此刻 不但一身完整如昔,便衣角都未有一丝损毁。

    且说柳剑雄步履蹒跚,迎着晨曦,踏着露珠蔓草满布的小径,朝九江走去。

    卯时已尽,他才来到九江城下,总算他衫轻履薄,这一阵,衣履已自半干,不 用再找人家烘了,他将头巾整理了一下,理了一下乱发,扯了扯皱的长袍,一摇三 摆的向城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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