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魂惊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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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魂惊天山 (第1/3页)

    乌里雅苏台,风光明媚,秀甲蒙疆,是一个富于诗意,兼有几分罗曼蒂克的好 去处。春夏之处,水碧山青,景色之秀,不输于江南。

    从乌里雅苏台往东不远,就是杭爱山系中,闻名塞内外的燕然山。固然是燕然 山得天独厚,依车附骥,因为乌里雅苏台的灵秀钟毓渲染烘托而有名,但汉大将窦 宪大破匈奴,登山勒石,纪赞大汉德威,也使它增添了几分任人凭吊的胜迹古色, 是以燕然山闻名古今。

    青青的湛蓝苍穹,飘着淡淡的三数朵浮云,燕然山腰处一泓涟漪翠艳的碧泉之 畔,松青柏翠,蕊红萼绿,万花吐艳。一角金瓦红楼之前,正划空间舞起两道耀眼 光华,宛如两条翻江搅海的道龙,翻翻滚滚,搅在一处。

    艳阳下,一道光华金光闪灿烂,耀眼生辉,另一道青蒙蒙的,泛出缕缕砭骨生 寒的光耀冷气。

    这两道傍碧泉绕红楼,在松柏中穿飞的光影,原是两件兵刃,是两个武林健者 在斗着,金色光影是一只别致的金豹爪,青蒙蒙的光影是柄款式古雅的红穗古剑。

    使这两般兵刃之人,恰是一老一少,老的年高貌丑,年少的却丰神如玉,这两 人非他,是名列剑林四龙的闹海金蛟柳锦虹与大漠神雕哈萨骥。

    哈萨骥一代枭雄,三才剑阵威镇大漠,柳锦虹竟能与他斗了个珠两悉称,难分 轩轾,可见柳锦虹此时已远非两年前的江难总舵主可比了。

    风起云涌,剑光爪影,荡的枝摇花坠,两人兔起鹘落,斗了个难分难解,一旁 可把三丑中的红面猕猴师兄弟急坏了。

    两人拄手唉叹,颇替师父担心。几次互打眼色,想亮剑相助师父。又怕弱了师 父名头,受到责怪,空自急得围着斗场乱转。

    原来柳锦虹自襄阳动身之后,背着柳彤的红穗古剑,兼程北奔,出玉门关,渡 戈壁沙漠,饱尝艰辛,方进入杭爱山,就被哈萨骥引来燕然山的老巢之内。大漠神 雕雄视塞北,何等狂傲,那将柳锦虹放在眼内,自一对面,就冷讥热嘲,激得柳锦 虹狂怒十分。柳锦虹自习了大乘掌之后,襄阳静居两年,日夕得柳彤砥砺勖勉,再 加上他本人的苦练,已非昔之吴下阿蒙。 

    此刻抖擞精神运起神剑,将柳剑雄教给他的“玄天乾坤慧剑”着意抖露出来。 这套剑法本已够绝,柳锦虹以大乘禅功相辅,又着意施为,这一下,饶你哈萨骥功 力盖世,也只能与他斗个平手,匀不出手脚施展塞外飞花指功。

    两人斗了约摸半个时辰,柳锦虹发了狠,暗中咬牙切齿,默忖:“今天小爷非 将你臂上的龙虎钢环夺回,然后再用这对钢环宰了你,替我义父报仇不可。”

    他心中在想,手中一点都不怠慢,咬牙运劲,加了把真力,运剑如风,将乾剑 倒练九式连绵使出。

    剑招是柳剑雄以高度智力创出的神剑,柳锦虹又着意的尽情施展,发挥了高度 的神效,有时连番冲刺,也会逼着哈萨骥退步不迭。

    两人一番龙争虎斗,打得天昏地暗,竟然无法分出胜负,哈萨骥凶残成性,将 六十四手雄霸塞北的金豹爪法中的绝招展尽,仅偶尔能使柳锦虹攻势阻遏一下,打 得一阵,油然凶性大发,鹞眼一翻,鹰鼻连耸,朱砂脸气成紫酱色,断然一声大喝 道:“米粒之珠,在祖师爷跟前也敢放毫光,你自己找死,休怪爷爷,小狗拿命来!”

    喝声一落,金豹爪上撩,挡开柳锦虹下劈的一剑,趁势右脚后撤,左臂一圈, 登时金光闪耀,风雷之声大作,哈萨骥套在臂上的龙虎钢环呼啸击出。

    陆崇德的龙虎钢环,饮誉武林数十年,此番由哈萨骥这种高手使来,威势又自 不凡,柳锦虹知道此环厉害,不敢大意,点足倒纵,疾如电闪的暴退三丈。

    柳锦虹退的虽快,但钢环一如长了眼般的直指他的喉结穴与气海穴,相差不及 尺许就伤及肤发了。

    以哈萨骥之劲力,钢环如果击实,柳锦虹势必要筋断骨折,暴尸漠北不可了。

    好个柳锦虹,中愧是大乘寺的衣钵传人,左掌默运禅功,一式“参怫礼样”, 劈向奔袭气海穴的龙环,右剑斜拔,点撩虎环。

    哈萨骥此时已知柳锦虹之能,见他同时施出两式不同的绝学,心中暴喝了声彩, 鹰目一翻,嘿嘿一声诡笑,乘柳锦虹匀不出手脚之际,身如行云流水,金豹爪乘隙 出手,追袭而至。

    同一时间,遭受三股强劲凌厉的袭击,挡得了龙虎钢环,就避不了哈萨骥的金 豹爪。柳锦虹登时吓的心中腾跳,一脸惊悸容包,总算他临危不乱,急中生智,左 掌原式不变,劈向龙环,右剑一摇,剑尖上挑,迎点哈萨骥砸落的一爪。

    可是那袭向喉结穴的虎环此时已嘶啸划空,疾奔而至。好个柳锦虹!两手原式 不变,一个凤点头,上身骤矮尺许,霎时之间,发丝蓬散,一顶武生巾也被虎环扫 落。

    同时之间,呛啷一声,龙环也被他一掌劈落,坠在丈外一块青石上,碰起一溜 火花,二次腾跳,落入一丛红花之内。虎环削落柳锦虹的头巾之后,也飞坠在池畔 一大片如茵柔草中。

    同时“呛”的一声,剑爪相触,柳锦虹也借劲撤剑后跃,退了两丈,恰好落在 虎环旁侧。

    他身一落地,探腕一抄地上虎环,暗运真力,暴喝一声:“打!”扬腕一甩, 朝哈萨骥头部打去。

    “咔嚓”一声,脑花四溅,大漠两丑一声怆呼,齐奔向仆倒在地上的尸身。

    这一着大出意料,以哈萨骥的身手,会被柳锦虹轻轻易易一环砸得脑浆迸溢, 这岂不是件奇闻?连柳锦虹自己都有点不敢信,惊愣得怔愕就地。

    大漠两丑真估不到,师父会伤在这年轻高手的钢环一击之下,但摆在眼前的是 事实,岂容置疑!

    柳锦虹毕竟聪明过人,他忖想到此中必有缘故,否则,哈萨骥必不致轻易在自 己手中送命。以现况来指断,除了暗中有人相助,制住了哈萨骥而让自己得手外, 别无再恰当的理由,但这暗助自己之人,无声无息能一举制住哈萨骥,其功力之强, 实属骇人;在自己熟人之中,大哥柳剑雄或者差堪有此功力,此外别无他人,果真 是他,手足情重,相助自己或许有之,但大哥行事,一生光明磊落,怎会暗箭伤人? 舍却大哥之外,普天之下,能出手制住哈萨骥,并能使自己毫不觉察的人,又是谁 呢?

    他越想越觉不对,觉得这出手暗助自己之人,绝不是大哥,怪在他出手不露行 迹,更不知他用心何在?不由得心中犯疑,思忖稍定,侧脸朝松柏间将手微拱,洪 声道:“是那位高人暗中相助柳某,请出来一见让柳某当面拜谢。”

    “哈哈”一声划空长笑,骤然之间,林中如飞矢一般射出一道人影,虚空晃荡 了两下,像缕紫电,刷的一声,落在柳锦虹身前。

    这种身形,快疾无匹,举世罕见,柳锦虹忙倒纵三步,定眼一看,不由打了个 寒噤,讶异地道:“是你?”

    来人一捻白苍苍的长须,“嘿、嘿”两声阴笑,双手微拱道:“不错!是我, 柳舵主别来无恙。”

    柳锦虹剑眉一坚道:“哼!牟昆!小爷今天要替我义父报仇,谁要你插手多事?”

    牟昆又复捋须阴阴冷冷笑,道:“嫌我多事,哈哈!舵主爷要不是我牟昆伸手, 我不能说你舵主无能耐报仇,只怕你要费尽手脚!”

    柳锦虹被说得满脸通红,心中很不受用,但牟昆说得又是事实,不由低声一哼, 默不吭声。

    紫电无影见柳锦虹作声不得,似欺甚为得意。又哈哈一笑道:“舵主爷,牟昆 即跟你了却亲仇,又复救了你……嘿嘿,小功一件,不知舵主爷将何以酬谢?”

    柳锦虹一时难以措词置答,望着抚尸痛哭的大漠双丑果看有顷,朝牟昆淡淡的 道:“前账一笔勾销,只要你将我师伯的小书还我!”

    牟昆一抚苍发,昂头笑道:“好大的货额,舵主不怕同道见笑,我帮了你这么 大的忙,轻轻松松的说一声:‘前账一笔勾销,’哈哈!舵主真是宽宏大度!”

    柳锦虹剑眉斜挑,扬声道:“依你说,该怎么办?”

    牟昆两手人摊道:“柳舵主是明情之人,老夫日心一致,还是早先在襄阳的一 句话,助你重整江淮帮……”

    柳锦虹知他要说什么,不待他说完,大声叱道:“住嘴!小爷昔年当着天下英 雄之面,已宣布解散江淮帮,这‘舵主’二字,从此以后,请勿再提,你要小爷重 作冯妇,更是休想。”牟昆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道:“你即不想再组江淮帮,自 难勉强。只是这本小册子也别想归还武当。”他探手入怀,将早先在襄阳夺自妙清 的武当奇书摸出一扬。

    柳锦虹气得双手发抖,大声哼道:“你再敢信口狂言,小爷今天真不绕你!至 于那本小册子自有武当门人向你追索,今天看在你伸手相助之劳,小爷暂时不予追 究往事!你快给我走,否则,别怪小爷心狠。”

    紫电无影仰天一声哈哈,笑道:“好说!好说!你父子标榜侠义,自命是铁铮 铮的好汉子,老夫今天对你这等相助的恩德,竟换来你这等嘴脸,哈哈!好一个不 明恩怨的侠义道!”

    一顿数落,竟把柳锦虹窘得哑口无言,将头低了下去。

    牟昆一看柳锦虹软了下来,捻须一笑道:“大丈夫生于世,应当轰轰烈烈的做 几件事,凭你这份出类拔萃的身手,若得老夫从旁襄助,包管你强爷胜祖,三五年 之内,天下武林莫不奉你为盟主。”

    柳锦虹蓦的仰起头,神目闪出两道慑人的光芒,扳着脸孔,咬牙冷哼一声。

    强悍如牟昆这种魔头,也不由为他正义凛然的神威慑住,暗中打了个哆嗦。是 他识趣知机,还是别有用心,淡然一笑,拱手道:“望你三思,老夫记再等你几年, 非达到老夫心愿而后可,这本小册子,到时一准会由你送还武当,今天就此别过。”

    话落,正待纵身离去,蓦的身后两声暴喝道:“老贼休走,杀人偿命,还我恩 师命来!”

    声落掌到,两股劲风狂飚,夹袭牟昆。

    牟昆哈哈一笑,脚下倒踩九龙连环步,以绝世身法一个电旋,反问在大漠两丑 身后,扬掌劈出两股罡风,阴笑道:“两个窝囊废,孝心倒是不错,老夫成全你等 罢!”

    声未落,“嘭嘭”两声大震,大漠两丑一个踉跄,口喷鲜血,扑倒就地,一阵 抽搐,竟尔死去!

    这也是他师徒三人,平日作恶多端,恶贯满盈,俄顷之间,均相继魂归阴曹。

    紫电无影身手虽太狠辣了一点,但这份身手,柳锦虹不得不为之咋舌,自叹弗 如。强如大漠两丑这等人物,在他举手之间,如拍两只泄了气的皮球,两掌就了帐, 当今武林实难有能与之颉颃之人!

    牟昆轻拍了下手,像是怕手上沾染上两丑的尸气,然后一捋银须,轻松的一笑 道:“柳二侠嫌老朽行事有点过分罢?”

    柳锦虹轻点下头,一指地上的三具尸体道:“他师徒虽死有余辜,但大漠一脉, 将从些萎绝武林。”

    牟昆嘿嘿一笑道:“柳二侠这种妇人之仁,恕老朽不敢苟同!”

    柳锦虹不应强辩。事实上,牟昆早在几十年就以心黑手辣出名,此时此地,与 他力争是非岂不徒口舌,是以一笑了之。牟昆似是抱无比期望,临别以叮嘱的语调 道:“此别望柳二侠多加保重,井三思老朽敦请之事,他日重见,愿能诺老朽履行 此事。”

    柳锦虹一皱剑眉,心忖道:“师伯的武当奇书落在这魔头手中,如果今天能弄 到手,岂不免却父亲他日一场劳顿?”

    牟昆刚待拔步,柳锦虹出声喝止,道:“慢着!”

    紫电无影愕然不解的回眸问道:“你将老朽留下,是否同意重组江……”

    柳锦虹截断他的话,摇头笑道:“柳某虽是一介武夫,但也知君子守正不阿之 道,岂难出尔反尔,再陷泥淖。只是想奉劝阁下一言。

    牟昆拂须一笑道:“柳二侠只要高见中肯受听,老朽敢不遵行!”

    柳锦虹拱手道:“好说!好说!柳某只想提醒你一句,武当掌门现在仍是剑盟 宗主,牵一发足以动全身,你既已尽得那秘录上所载的绝学,何苦再霸占此书。你 不怕为了此书招来横祸?”

    牟昆嘿嘿一笑道:“依你之见呢?”

    柳锦虹拱手一笑道:“莫如把书交付在下,让柳某带近襄阳,呈于家父,缴交 师门。”

    牟昆大笑一声道:“好妙策!但老夫也有个不情之求。”

    柳锦虹知他心机险诈,剑眉一蹙,反问道:“愿闻高见?”

    牟昆狞笑道:“极简单不过,只求柳二侠金言相诺……”

    柳锦虹岔声喝道:“休再提江淮帮之事!”

    牟昆依然,“嘿!嘿!”阴笑道:“总有一天你会乖乖的应老夫之请。”

    柳锦虹听了扬一哼道:“你再不识相,小爷就不客气了。”

    牟昆脸上神情变换了几次,似是心有顾忌,忍受有了柳锦虹这份冷傲,嘿然一 声,笑道:“我们走着瞧吧!老夫今天还有事待理,不与你徒费口舌。”

    那柳锦虹哼了一声,牟昆点足腾身,身形一晃,闪向林中,眨眼顿**形。

    柳锦虹慨叹一声,自言自语的道:“看来真的已将那本奇书上的功夫参透了!”

    愕然一阵,望着牟昆逝去的方向发了一阵呆,转头朝倒在地上的三具尸体看了 一下,大踏步过去,举剑剁下哈萨骥的首级,地草丛中抬起龙虎钢环,转身朝红楼 走去。

    红楼之内,流苏垂地,珠宝盈室,极端豪奢,不输王候府第,柳锦虹无心鉴赏 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找了笔墨,在一张大红纸上,书了“先严陆公讳崇德府君灵 位”数字,贴在大厅沉堂上,又找来些香烛、冥镪之属,将哈萨骥的首级放在供案 上,焚钱化纸,哭祭一番。

    祭奠完毕,算是大仇已了柳锦虹一脸衰痛的走出红楼,回至原先恶斗之处。一 看三具尸身,由衰唉叹念道:“他师徒三人一生行事乘戾,但人死仇了,此地经常 不见人迹,任其曝骨寒尸,也有违侠义精神。”

    一念及此,翻然转身入内,找了一把铲子,顺手一抄放在供桌上的哈萨骥的首 级,携出红楼。

    先了处向阳之地,动手挖了个坑,将师徒合葬一起。

    安理妥当后,看着三葬身的这垅黄土,慨叹了一声,才拔步而去。

    他埔走出松柏悒翠的林园,蓦的一念升起,道:“室中满是银珠宝,价值连城, 如果落入坏人之手,用以做危害苍生之事,又不知有多少人遭劫;如果用以济困扶 贫,岂不功德无量。”想定,当即返身奔入红楼之内,找了两匹健骡,及一匹骏马, 将室中金珠珍玩,尽数囊囊,驮在两只健骡之上,自己则跨上骏驹,横渡大漠。

    戈壁沙漠浩瀚千里,柳锦虹备极艰辛的渡宪沙漠,这一来一往,直使他形劳神 销,瘦了不少。幸喜在风沙漫天,黄尘盖身之情况下,两只健骡并未失散。虽是厉 尝艰苦,总算不虚此行。

    原来牟昆自夺得武当奇书之后。即觅地隐匿,参悟了两年,悟切了九龙连环步, 与灵真道长新创的一套龙虎玄阳掌,这两种武学,均属罕世难见之学,以他原本之 深厚功力与绝轻功,已算是武林黑道中一把好手,再又习了这两般绝技,整时如虎 添翼,心怀不轨暗起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的野心。

    第一个念头,便是找到柳锦虹重整江淮帮,以遂雄霸四海之野心。

    他心机诡谲,一路暗中缀上柳锦虹,直至哈萨骥龙虎钢环出手之时,他以粟粒 打穴手法,打中大漠神雕软麻穴。

    以他此刻的功力,及阴损的独门手法,在哈萨骥托大狂笑,一心只顾想伤柳锦 虹之时,钢环的呼啸声与他本人的狂笑声盖压细小破空声,来势如电,及至他发觉 身后有暗器袭来时,已然后脑勺上一麻,周身劲力全泄。

    恰在这时,柳锦虹虎环挟强劲力袭到,他寸步难移,别说想撩爪相架,连偏头 闪避都无能力,怎不来个脑花四溅,含冤九泉。

    且说柳锦虹携着大批金珠,臂套两只乌光发亮的钢环,风尘仆仆的离开大漠, 便忙着找了处水草丰盛之地,让牲喝了个饱,自己也洗了个澡,吃了些干粮,酣睡 一觉。

    想是太过辛苦,连日未能好睡,这一睡熟,真是酣梦香甜,人了忘我之境。

    “唏呖呖”,蓦的一声马嘶。他惊得从梦中醒来,抬眼朝拴在树上的骏马望去, 霍然见它坚耳吁气,两眼愣瞪着远方。

    他顺着那片平旷无垠的黄沙望去,尘头滚滚,两骑如风,疾卷冲来。

    起先,骑影如豆,只能略辨有人在纵骑驰骋,渐次人影略现,柳锦虹不由脱口 赞了声:“好俊的骑术!”

    从骑术来推详,来人定是身手不弱,柳锦虹不敢大意,疾的跃上马背,控缰应 变。

    就是这瞬眼间,骑影清晰,柳锦虹失声惊噫道:“怪!这家伙会被人穷追!”

    前奔之人,苍须飞飘,霍然正是紫电无影牟昆,只见他伏身抽鞭,逃得狼狈; 后追之人,隐在尘头后面,究是何人,无从辨识。

    两骑笔直的朝绿洲冲来,柳锦虹心中猛动,连忙将马头一勒,闪人一棵矮树之 后。

    脑中千四百转,作了一个决定。

    牟昆来骑如矢,四蹄飞腾,扬尘疾冲。

    柳锦虹一扯马缰,上前两步,扬声向冲到自己身前的牟昆道:“牟昆!小爷替 你挡一阵,燕然山之情,两不相欠,快逃命去!”

    柳锦虹一现身,牟昆吓得面如土色,一脸死灰,扬手加鞭,对柳锦虹的话充耳 不闻,泼刺刺的横驰而过,没命飞奔。

    牟昆马头一过,柳锦虹拎缰扬鞭,骏驹又复唏呖呖一声雄嘶,朝黄尘中冲去。

    柳锦虹骑术精良,一挽马缰,坐骑一横,恰好将狂奔疾冲而来的骑士阻住。

    一阵尘雾冲天,马声嘶啸,但见滚滚尘影中,来人将坐骑前驰之势一勒,后蹄 人立。只闻马上骑士大声叱道:“让路!”

    柳锦虹一眼看清马上骑士,脱口惊呼道:“大哥!是你!”

    声未落,人已甩缰离镫,一步跃落柳剑雄马前。

    柳剑雄扼腕慨叹道:“二弟,你为什么放走这狗贼,为兄费了好大的劲,方将 他追上,这一纵虎归山,贻祸无穷。”

    柳锦虹歉然的一笑,朝飞逃得无影无踪的牟昆驰去的方向望望,唉叹一声道: “请大哥看在小弟份上,饶他一遭。”

    柳剑雄愕然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怎能轻饶这狗贼,难道你不知他夺了师伯 的奇书?”

    柳锦虹点点头,苦笑了一下,赧然的道:“他对我有过救命的大恩,是以小弟 斗胆向大哥替他求情一次。”

    柳剑雄喟然一声嗟叹,轻点了下头道:“寸恩必报,但这狗贼已习了奇书的绝 世武学,只是火候尤未臻纯青,变化之极还未全部悟透!如果再过两年,让他练到 登峰造极之境时,普天之下能制服人的人,舍师伯祖外,恐怕别无他人了!”

    柳锦虹心头一惊,促声反问道:“我不相信凭大哥的绝世身手制不了他?”

    柳剑雄摇头苦笑道:“说来汗颜,晨间为兄与这狗贼在依哈托里相遇,我们两 人狠斗了两个时辰,我使尽了乾坤掌的绝招,加上金刚四式,堪堪能抵住他的龙虎 玄阳掌,他这套掌法,练得尚未精纯已然如此,如果将来练到火候,为兄真非其敌 了。”

    柳锦虹着急道:“难道大哥的大罗金刚神剑制伏不了他?”

    柳剑雄点点头道:“除伯祖外,将来能胜过这魔头的,唯有练成大罗一百零八 式剑招的人,才有此能耐了!”说此一顿,又复懊丧的道:“但为兄此生已无望能 再习神剑!”

    柳锦虹疾声相问道:“为什么?”

    柳剑雄苦笑道:“为兄此生已不能将大罗金刚禅功练到火候,就无从去练一百 零八式大罗剑了!”

    柳锦虹似懂非懂的沉吟一阵,低声问道:“是不是大哥结过婚了?”

    柳剑雄脸泛红潮点头道:“除了这个因素,为兄没有其他原因不能习成大罗金 刚禅功。”

    柳锦虹狂呼大喜道:“恭喜大哥,亦复为我玉凤表姐欣慰,可惜小弟未赶上喝 喜酒,我主自说怪,怎的表姐先我出关,我赶到燕山,仍未发现她的芳踪?”

    柳剑雄摇头道:“虹弟,不是她……”

    他说不下去,语为之哽塞,柳锦虹追问道:“那么是谁?”

    柳剑雄唉声一叹道:“这是前世的冤孽,我真对不起凤姐,那是……是金剑明 珠。”

    柳锦虹诧然不解,大声自问道:“会是段玉芝……”

    柳剑雄颔首苦笑道:“她对我有过救命之恩。”

    柳锦虹痛苦不堪的摇摇头,他心中十分为表姐难过,牵着马,默不作声的转头 朝前走去。

    柳剑雄也牵着马,闷声不响的随在柳锦虹身后,踱进矮树丛中,柳锦虹从骡鞍 上扯下包干粮,倒了一杯水递到柳剑雄手中,温婉地道:“大哥劳累了一早上,随 便饮用点。”

    柳剑雄接过去,摇摇头唉声嗟叹,未说什么,先喝了口水,咬嚼着香味喷溢的 牛脯。

    空气显得有点沉闷,柳锦虹蓦的岔开话题道:“大哥怎会出了关?牟昆是输招 在大哥的掌招下,还是金刚神剑下。”

    柳剑雄叹了口气,一边嚼着东西,一边说道:“我与你大嫂及侄儿甫一返回襄 阳,就得知你与凤姐出关的消息,为兄兼程猛赶,不想路上碰到几件不平之事,耽 搁了几天,今天方来到依哈托里。为兄与牟昆在掌上算是打了个平手,最后逼得没 法,只好用四式金刚剑招惊退这狗贼。”

    他略为一歇,又轻叹一声道:“凤姐此时不知去了何处?”

    柳锦虹道:“不是上华山。就是上了天山!”

    柳剑雄又低头一叹,放下手中的干粮喝干杯中之水,以喑哑的声调,恳切的道: “不管她去了那里,为兄非将她找到不可!”

    柳锦虹摇摇头道:“我表姐受了这么大刺激,她可能一生都不愿再见你了。”

    柳剑雄蓦的仰头凝望苍穹,虎目中涔涔淌出两行清泪,哀声道:“天涯海角, 纵是受尽任何磨折,为兄非找到凤姐不可。”

    柳锦虹此时也深为柳剑雄的挚情感动,慢慢的道:“小弟陪大哥先往华山走一 趟。”

    柳剑雄向他投了感激的一瞥。柳锦虹又将燕然山搏杀哈萨骥师徒之事,叙述了 一遍。”

    数日之后,两人连辔并骑,出现在甘凉道上。西北边寒,民风淳相,生活苦寒, 柳氏兄弟两人,以哈萨骥毕生搜刮之不义资财,一路赈济贫寒,自一入玉门关起, 直散到陕西华阴,受惠之人,何止万千,解倒悬,济急困,有口皆碑,柳氏双侠声 名大噪,抵达华阴的第二天,两人径上华山,柳锦虹童年遭遇坎坷,三五岁上就在 华山,此刻重返自己成长之地,说不出的感慨,内心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旧地 重游,轻车熟路,半日时辰,就来到陆筠芳清修之所。

    柴门紧阖,叫了半天都不见有人出应,柳剑雄点足跃进竹篱,探首张望,院中 静悄悄不见人影,柳锦虹随在身后跃将进来,领先走到三间茅屋窗下,朝屋内一望, 屋中井然有序,只是尘封网结,看来已多时无人居住了!

    两人见此情形,知陆筠芳与玉凤均不在山。

    空扑了一趟,乃排然下山,返到华阴之时,弟兄俩互一磋商,柳锦虹南返襄阳, 柳剑雄则北上天山。

    翌日各奔前程,按下柳锦虹不表,且说柳剑雄沿安西,出星星峡,过哈密,人 吐鲁番直上天山。

    天山巍峨雄伟,万峰重叠,峰峰粉妆玉琢,云蒸霞蔚,隐秘而幽玄的雪峰云海, 一片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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