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松风怒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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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松风怒雷 (第1/3页)

    自枫树上跃落之人,苍须盈尺,银发盘结,面如古月,红润似婴儿,身着一袭宽袖大袖的黄色道装,仙风道骨,看年岁,当在百岁开外,偏又返老还童,这种“返璞归真”的现象,如果不是内功已达巅峰之人,那能臻此,是以少年显得十分惊奇。

    道人笑意盈面,双目神光如电,在少年身上转了好几转,仰天哈哈笑道:“他有子如此,老朽真是残生得慰。”

    这话谁都听得出,乃是对少年而发,少年本是愕然呆立,忘记了见礼,一听话不投机,他本是脾性冷傲之人,心中不由激怒十分,既怪老道擅改自己的姓,又嫌他太爱管闲事,不由冷然看了道人一眼。

    道长慈颜一肃,神目大睁,又细将他端详一遍,不由轻声一叹道:“兰因絮果,瓜熟蒂落,浩劫应了,叶落归根。”

    少年不懂道人这几句隐含玄机的偈语,朗目转了两下,乍想到跟前之人,年事高古,再者,人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遂肃身一揖。洪声道:“末学段灵叩谢老道长疗伤之恩。”

    道长一捻尺长银丝,慈笑道:“你知道是我替你疗好伤的?”

    段灵默然的点头不语,他心中多少还有点气愤。

    道长慈笑颔首,他知段灵心有不快,也就转开话题道:“你所习的龙虎玄阳掌是何人所创?”

    道长又点点头道:“武当派的一位长老灵真道长所创。”

    道长又点点头,自言自语的道:“劫数难逃,贫道当年做一大错事,只想将那书交给雄儿,以雄儿之二心本可化此劫难,不想因他心性纯诚,被牵连得历劫,唉!天意难挽,看来老朽得再次部署,方能挽此天动。”

    他说到此处,神目亮如晶电,楞瞪了段灵一眼,扬声道:“这套掌招是何人教你?”

    段灵道:“家祖段炯阳。”

    段灵点点头又迫问道:“你祖父与武当派分庭抗礼,素无交往,保以懂得这套奇学?”

    段灵有点不耐,大声道:“家祖一代武圣,于无意之中,得了武当奇书,按图索骥,传授晚辈这门绝学。”

    道长哈哈大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武当奇书之中,载有两门绝艺,一是掌招,另一样是妙绝武林的‘九龙连环步法’,你可曾习练此一步法?”

    段灵惑然不解的摇摇头,道长又接说道:“令祖爱你确深,为何花费五年心血,将太湖之中的万年金龟内丹弄来给你服下,你还得他传授了上乘内功,讲功力,现下相差牟昆无几,但吃亏在牟昆懂得这门步法,配合上掌招,因此胜了你。”

    段灵蹙眉付道:“难道这本书不是真正的武当奇书?”

    道长点点头道:“真书现在武当山!”

    “那么我们所习之书,载列的七十六式龙虎玄阳掌不是真的啦?”段灵不解的问。

    道长摇头道:“那倒是千真万确的七十六式玄阳掌,一招都不少。”

    段灵不理道长,弯腰从地上捡起粒小石子,扬手向水池中丢去,“叮咚”一声,荡起层层涟漪,他双目盯着逐层的水波,像是自语,又像是问道长的道:“武当山既有武当奇书,为何十余年来,以武当四杰之能,竟无人能习此绝技!去制服牟昆?”

    道长沉叹一声道:“你话说的不错,可惜武当奇书之中的绝招已残缺不全了!”

    段灵转头道:“老前辈这话教我有点糊涂。”

    道长又复微喟一声道:“这件事你将来自会明白,现下贫道据实告诉你,你也难得见信,将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段灵这才明白,万分庆幸自己怀中之书,载列之掌法,是千真万确的真本,只暗自慨叹其中列入那种步法,否则,自己真可与牟昆铢两相称。

    他显然是凝神沉思,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微笑,管自目注水波。

    道长清嗽一声,段灵猛的抬头,将目光移到道长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神。只见老道长一捻苍须微笑道:“普天之下,能制服牟昆之人,只三数人而已,眼前就有两人。”

    段灵抬眼搜寻,四野寂然,除自己与老道之外,别无他人,立时剑眉竖蹙,有点不解的问道:“老前辈指晚辈与您老人家?”

    “正是”!

    段灵摇摇头道:“牟昆一代强梁,我不是说胜不了他,至少,目前,我不是他的对手……”他有点不信的看看道长,喃喃的接道:“晚辈与您老人家绝难胜了牟昆,除非是灵真老道长鹤驾再现尘寰,唉!可惜老道长早已羽化登仙了!”

    道长微微一笑,不说什么,停了一阵,自我解嘲的道:“难怪!难怪!看来牟昆武功已是当今之世的第一人了。”

    段灵默然不语,显得神情十分沮丧。

    老道长蓦的哈哈一笑道:“贫道虽不济事,但小施主你可设法上趟武当,向他们求习那种步法,再将掌法印证一下,只须两三年之后,必可胜得牟昆。”

    段灵眼神一亮,神采飞扬的仰首望着老道长,倏又低头一声沉叹,摇了摇头道:“我爷爷告诫过我,此生此世,永不许晚辈与武当派来往,晚辈不敢背悖教训,落个不孝之名。”

    道长思索俄顷,沉声低叹道:“这也难怪令祖,不过我有句不入耳之言,奉劝小施主,大丈夫立身于世,像你这般英华之年,应立下大志,替天下苍生谋福请命,做些轰轰烈烈的大事,令祖训诫虽应尊从,但交往二字,其义甚广,小施主何不三思,依贫道浅见,令祖所指的‘交往’,必是不准你持着怀中的真迹武当奇书,去求交换九龙连环步法,如果小施主能以求教的态度,上武当求技,为武林请命,何来交往之实,他日习成奇技,名扬四海,令祖怎会见责?”

    段灵为之心动,将道长细看了一遍,心中升起不少问号,心口相问道:“他是那位高人?他何以知我怀中藏有武当奇书?又何以对此事的经纬知之甚详?”

    有道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他这么聪明之人,竟然此刻才想起这些问题,在这当口,也不怕道人见笑,面红红的道:“晚辈有数事求教,请您老人家赐示。”

    道长笑点了下头,宛如知他要问之事,道:“你想说的几件事,老朽一件一件的告诉他,你怀疑贫道何以知道你怀中藏有武当奇书,此理甚易,贫道适才替你疗伤……”

    段灵“啊”的一声,急切的探手入怀中一摸,发觉奇书安放怀内,登时心中像落下块千斤重石,脸上神色一宽,俊脸挂落一个尴尬的赧笑。

    道长不以为然的点点头道:“其实呢,贫道隐世数十载,真名已忘,你就别再追洁,至于贫道何以对武当奇书的来龙去脉知之甚详,这一点是贫道与武当有点渊源,听一位老友道及,你不可疑虑得不能释怀,还有一点,你那本书的出处,等你将来身世大白之日,自会知道。”

    段灵惊奇不止,暗中着实敬佩老道长道高德古,一眼能看透人家心事,对老道长多增加几分信任,只是身世大白之语,仍认为是不经之言。

    道长稍停一会,又复慈笑道:“贫道之言,出之腑肺,古来成大功立大业者。固然靠本身的聪明才智,但最为紧要之二字,握紧机缘,能通权达变,只要锲而不舍,何事不成,小施主一方面固然要上体亲意,以全孝恩,另一方面,也不能忘却本务,何况你这样做,说不定对你父母有更大益处,岂能说不孝?”

    段灵怆声道:“晚辈自幼父母双亡,怎说这样对晚辈父母大有稗益?”道长慈笑道:“生生死死!难衷一是,有些人生不如死,有些人虽死犹生,小施主,你岂能下断语!”

    道人言中之意,已大大的动摇了段灵的信心,皱眉瞑思了好一阵,倏的仰脸扬眉问道:“您老人家的意思,是晚辈父母尚在世间?”

    道长未置要否的顾左右而言他道:“为人子者,最难全的是忠孝。”

    段灵蓦的摇头道:“家祖之言,岂会骗晚辈!我……”他感到十分矛盾,本想接说宁可信其有,终因此话出口,不是否定了自己说出之话吗?是以倏然止住。

    他又将目光移向水池,凝目水波良久,倏的一抬头,神目发光,果决的道:“晚辈敬遵老前辈法谕,上武当山试试。”

    道长一捻长髯,哈哈一笑道:“慧心不泯,孺子可教,后会有期!”

    声落人动,黄影一晃,踊身飞纵,身形快的出奇,真如行云流水,瞬间飞逝!

    段灵伸了下舌头,惊骇十分,讶然一呼!凭人家这份身形,强上自己不知多少,方信道人所说的话不假,他委实是时下能胜牟昆的三数个高手之中的一位。

    他暗责自己,既遇高人,又复错过机会。愕然一阵,猛的一拍顶门,大叫一声,自言自语说道:“傻瓜!他不是灵真老前辈吗?”

    想及此处,真是急得跳脚,自怨自艾,一步飞纵,跨上玉狮子,望老道长飞逝之处猛赶。

    灵驹日行千里,段灵扬手一鞭,四蹄生风,迅如电驰星飞,眨眨眼,就追下去十几里。

    任他加鞭疾赶,骏驹腾跃如飞,穷目四顾,直追到远处那座高插入云的烟云含悉的奇峰之下,始终未再发现老道长的鹤踪。

    确然,他一点都未猜错,现身的道长,正是武当派的长老、名列武林三奇、世人相传已经羽仙登仙了的灵真道长。

    道长道高千古,本已谢绝尘寰,不愿再受尘俗之扰,将救劫重任托付徒孙柳剑雄,谁知人力难胜天,中间竟会出了差错,弄得爱孙应劫,断去一指。他虽是慧心大定之人,但自己苦心培植的人遭劫,多少有点依恋之情,心中一动,想到浩劫未已,总要设法弥平这场武林灾祸。

    他本是将天下这危视为己任的大剑客,猛一想及这场浩劫,固是天意使然,但究其根源,似又专为自己手订的那本小书而起。

    人无私心,天诛地灭,像道长这种玄学通真,慧果双修之人,当时将奇书托爱孙柳剑雄转授师侄妙清之意,无非是希望武当派能继续执武林牛耳,再掌神道伏魔令行。另一点私念,生怕凭爱孙之力,难以弥劫,希望武当四杰能习成此技,扶爱孙,完此大任。

    于此可知,人不可存一尘私念,道长这一着,弄巧成拙,使莽莽神州,生出多少事故,又非他始料所及。

    目前,天下武林,搞得一乌烟瘴气,以他这种任侠为怀的高人,岂能闭眼不管,他选来选去,发觉段灵正是爱孙当年失踪的爱子柳世杰,但他不知这孩子何以会被外公段圭领去,并调理出一身出奇的功夫来,蓦的心中一动,现身点化,想使这孩子认祖归宗,自己再将掌招加以指拨,并授以九龙步法,除去牟昆。

    是天意,还是缘分,道长发觉段灵染了段圭的冷傲孤僻习性,生怕自己将一身绝技相授,他日节外生枝,不是更要搅得天翻地覆了吗?是以他只点明教他上武当求反,或许能弄清他的身世,得习神技。

    老道长过去用心良苦,却得到相反效果。是以他此刻不得不谨慎行事,不愿骤将绝技传他。

    且说段灵怀着奇书,跨乘玉狮子,扬鞭直指前路,日正当中,已经来到一座高耸九霄的奇峰下,是玉狮子作怪,还是山谷真的别无他路,他沿着峰脚盘旋趱赶,一气赶过两个小峰。

    峰回路转,蓦的一条白石翠径横伸,他猛挽缰,骏驹跃上石径,蹄声得得,沿着石道往里走去。

    谷外枫叶如火,谷里和煦如春,四下香花吐艳,葱翠婆娑。

    石径太窄,无法放蹄疾奔,率性跃下马背,挽辔缓行。

    山境清幽,引得他张目四顾,欣赏这山色烟岚。他啧啧称奇,心中嘀咕道:“这片山谷,残叶都不得见一片,四下葱翠,真是神仙别府,如不是灵真老前辈这种世外高人,真还不配留此仙境。”

    行行复行行,猛一抬眼,前路石径两侧,出现了两座朱栏翠亭,碧瓦在偏西的艳阳下,耀眼生花,亭中石桌石墩,恰是八副,段灵暗自称奇。

    穿过亭榭,视线掠过花丛,目力所及,修篁碧翠,摇曳上姿,苍松虬枝乱舞,啸耳如涛。

    段灵言自语的道:“我们住的那地方,真不如这儿静雅,如果我有了这地方,将爷爷请来,奉养他老人家的天年,晚年能静静的享点清福多好。”

    他自语未完,陡然语声震耳,一声银铃娇喝道:“何方狂徒,敢闯我们白燕谷?”

    段灵大吃一惊,循声望去,翠径尽头,飞奔来一个稚龄梳辫女童,看样子,约莫只有十一二岁。

    他本是孤傲之人,心中怒来人口出不逊,暗自冷哼连声,及至看清奔来之人是年幼女童,也就将一腔不快压将下去。

    好快,眨眼间宛如只飞燕,女童已奔到眼前,段灵早已停足驻马,默立当地。小女孩一到,两只素手一叉小蛮腰,嘟着娇红粉嫩的小腮,气鼓鼓的将肩上的小辫子朝后一甩,翻了个白眼,稚气未脱的娇喝道:“你这野男人胆子可不小,吃了熊心,还是豹胆,敢到我们白燕谷撒野?”

    段灵习性孤傲,照理一定忍不下这份喝叱,但他为小女孩这份天真无邪的憨痴娇态,引得心中暗暗发笑,心说:“小丫头!你好习蛮啊!”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故作不理,来个充耳不闻,目光斜扫了她一眼,傲视峰顶的浮云。

    小女孩气得小足在碎石道上一踢,蹴起数粒白色小石,划起阵惊风,奔向段灵。

    别看她这轻轻一踢,劲道准头,真还像那么回事,段灵身手高超,耳聪目灵,闻声惊觉,双手连抄,将十数粒碎石悉数收入掌内,但也弄得手忙脚乱。

    经此一变,段灵对小女孩不得不重新估价,他将她仔细的打量了一阵。

    小女孩一声娇笑,倏又哼了一声,白他一眼道:“姑娘才随便踢这么一脚,你就手忙脚乱,吓破了胆,我说你真有三头六臂,原来不过如此!”

    段灵看她那种自以为是的憨态,不由又好笑,心中也就说不出为什么喜爱上这孩子,油然的嘻嘻一笑道:“你生什么气,有话好说。”

    小女孩“哼”的一声,鼓起小腮,翻了翻眼皮道:“你这个不害臊的臭男人,快滚!别让我姐姐看见了抽你的筋。”

    这句话像是损及段灵的自尊心,心中不由怒哼道:“我不信天地间有谁能抽我的筋。”心念一动,面部表情一冷,轻哼一声道:“这座谷不是你们家的私产,天下之人,谁不能来?”

    小女孩皱着鼻子冷嗤道:“谁说的,你不看清,这遍地花木又不是野生,栽花种草何等辛苦,怎说不是我们家的。哼!别说你这个臭男人,便是皇帝老儿未经我姐姐的准许,照样的赶他出去。”

    段灵生性极傲,闻言不由生了三分气,暗哼一声,忖道:“我倒要见识一下这种蛮不讲理的人。”

    猛的,忆起自己是追道长而来,别是人家双方有个认识,弄僵了反为不美,登时强抑不忿之念,淡笑道:“小妹妹!别凶啊,我先问问你,早一步,有没有位道爷进了你们谷内?”

    小姑娘气得两个小粉颗红似五月的榴火,大声叱道:“闭住你的臭嘴,你再饶舌,小心姑娘将你的舌头割下来!”

    好刁!她皱了下鼻子,又向他扮个鬼脸道:“我们谷内,连臭男人都不准进,还说那些臭和尚脏道士!”

    段灵被她叱得哑口无言,碰上这么个刁顽的小姑娘,弄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一时之间,他不知自己究应如何日这女孩的话,怔着出神。

    小女孩这下气可大了,娇喝一声道:“你这臭男人还站着干吗,还不给我挟着尾巴快滚?”

    段灵蓦的被她喝醒,心中不由暗怪这小女孩太过泼辣了点,心说:“你小小年纪,就这般刁钻;想来你那姐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心有所触,面色一肃,沉声说道:“你年纪这么小,骂人就这样狠辣?”

    “哼!”小姑娘冷声一哼!一扬细条柳眉,小手一举,虚空点了一下道:“你还没有看到狠的呢,今天算你走狗屎运,没有碰上我姐姐,否则,将你关在松风亭内,狠狠饿上七天七夜,看你还敢不敢撒野。”

    段灵气得扬声喝道:“什么鬼松风亭?小爷不信邪,你带我去看看,可拦得住小爷!”语气之中,微带了三分傲气。

    小姑娘“啐”的吐了一口,哈哈一声银铃娇笑道:“也好!煞煞你的野性,往后你们这些野男人,才不敢乱闯乱冲的。”

    段灵气得一声轻哼,将照夜玉狮子往松树上一挂,大声喝道:“走!”

    小姑娘冷声轻哼!朝他扮了个鄙夷的鬼脸,小唇角浮起一丝冷漠的轻笑,领头向前走去。

    走了约摸十来步,不见身后有声音,她倏的住足,回身向后招了下小手。一招不打紧,惊啊了两声:“怪!”

    惊诧未定,头顶蓦然起了声朗笑,她猛仰头,不由吐了口唾沫道:“你别以为你会上树,你们这种臭男人,到处逞能,看我的……”

    声落,小足一跺,猛拔一丈,小手一伸,挽着根松枝,二次腾身,也就俏立树梢。

    段灵心思够活,本是上树看前面有没有什么蹊跷,看了一阵,松风啸耳,别无什么可疑事物,正自想跃下树,猛听下面步声停歇,不由大奇,疾的低头一看,小姑娘正自回身招手,不由觉的十分可笑。

    小姑娘跃上树梢,在松枝上随风晃荡,宛如只扑花粉喋,段灵心中暗赞了声,微微一笑,点头道:“小妹妹,别使气,快走啊!”

    小姑娘一指前边如海的松林,道:“前面就到了!”声落转身,一个急纵,跃坠松下石道,段灵自不便炫技,也跟着飘下松梢。

    人家这份利落的身手,才十岁出头点,就有这好身手,那她姐姐一身惊人绝学不言而喻了!

    小姑娘两只小腿如飞,笔直的向石道跃去,转眼十来丈远,她扭身左旋,向松林中走去。

    段灵不敢怠慢,双肩一晃,身如云涌,蹑踪跟去,前头五丈,翠竹渐稀,透过零星的幽篁,只见原是一座小岗,岗顶一座八角亭,雕梁画栋,金瓦朱栏,建的十分考究,四周流落的散植着合抱虬松。

    小姑娘一股劲的向亭内飘去,距亭三丈之地,小蛮腰一飘一晃,门进两棵老树之内,向亭中纵去。

    渐近八角亭,松风如涛,入耳汹涌澎湃不绝。

    段灵紧跟小姑娘身后,翻落亭中,小姑娘回身一翻跟道:“到啦!你就在此待上七天吧!”

    话落,又朝段灵扮了个鬼脸,倏的纵步,踏着八个石墩走了一圈,一步跃出朱栏。

    段灵觉得这小姑娘太也天真,带自己来亭中坐听松涛,偏生嘴上刁钻,说什么待上七天。

    他本是极为孤傲之人,有点不大信的样子,摇摇头道:“小鬼头,你这是孔夫子面前卖文章,这座小小的亭子,能困得住小爷!”

    他豪笑一声,根本上就不理会小姑娘,率性一屁股坐向就近的一个石墩,抬眼向栏外飞扑面去的小姑娘作了个微笑。

    但见小姑娘纤腰扭得两下,银铃般的娇声一笑,已闪入另外两棵松树之内,恍眼失去影踪。

    松风震耳,啸声渐大,段灵觉得十分奇怪,抬眼往四围外一瞄,糟!眼到处,景物大变,本是疏落有致的古松,此刻变成密麻丛林,难看得清到底多少。

    段灵十分惊讶,轻咦了一声,疾的振衣跃起,猛腾步,就待跨出朱栏外面,蓦的眼前一花,一下竟撞向八角亭的红漆合抱大柱,心中一急,连忙力坠千斤,将拔跃起来的身形向下一沉,巧不巧的落在另一个石墩上。

    段灵觉得十分怪异,心中着实不信二次腾身,再度飞扑朱栏。谁知身形一起,眼前又是一花,巨柱挡路。

    他冷哼一声,一掌朝柱上推去,只听“砰”的一声,有若地震,积尘飞扬,头顶天花板“轧轧”作响,瓦块更是哗啦乱坠,靠西北角飞檐当场震堕,段灵再被巨柱弹落石墩上。

    他伸了下舌头,一脸惊容,心中作了慌,这当口,多少有点信小女孩的话,但想及要冷坐七天,不由凉了半截,心想:别说七天,便是七个时辰,也憋得要命。但眼前被困是事实,他不敢再莽撞,生怕出掌狠劈,将巨柱劈倒不要紧,万一顶层倒塌,岂不要将自己活埋其中。

    想到寒心处,只好规规矩矩的坐在石墩上,筹划出亭之法。

    想了一刻,深知自己被困在一种奇门八卦术数布置的阵内,在家时祖父也曾授过,自己只稍懂一点浅近的乾坤坎离之学。至于其中的深奥变化,则自己并示往深处穷究过。

    他现下十分后悔以前未彻底研究这门学问,但堂堂七尺男子被小女孩困入亭内,如不设法出困,传人江湖,往后自己有何脸面去扬名闯万。

    想及此种关连因素,心急十分,一急之下,猛想起脱困之方,往时曾听祖父说及,奇门八卦术数,不外太极两仪,两仪动,四象生,八卦现。如今这是座八角亭,亭内石墩也暗合内八卦之数,他低头细心一看,猛的发现奇事一桩,原来只要他身形一动,石墩就“轧轧”流转,暗合拍节。松涛之声呼啸震耳,盖尽了周围其他音声,未曾发现。

    不过这种声音极为轻微,如果不静心验听,真还不易听的出来,而八个石墩的流走,有一定的方位,他腾身一次,就流走一个方位,正好里外双卦一变,自自然然的扑起的身形,正好落在外八卦之死门或是绝门之中,永远对正不了生门与休门。

    段灵是何等聪慧之人,他虽是不熟悉此中道理,但窥知一点窍门,往下一推究,心中略为有了点底,他知道奇门术数之变化,每移四位,便有一次机会,但问题来了,要里外两层方位能吻合,这机会是多么渺茫。

    他不管眼前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仍照着自己的方法去试。

    段灵不忙着扑离朱栏,起先,他连踏三个石墩,然后轻轻的一步侧跃,仍不对劲,巨柱又挡住去路,只有复落在石墩之上,他剑眉剔动了两下,然后连跃四五个石墩,一直跃了八个,百试百灵,只要横跃,必定被巨柱阻住。

    如此走了好几圈,似是脱不了困,他不敢再乱跃,猛的将身形停将下来,静坐石墩之上,细思一下适才小女孩跃出朱栏的身影,陡然轩眉失笑,暗骂了自己一声笨蛋!依稀记得人家身形是一点三腾四跃。

    他喜孜孜的相度了一下,猛拧身,依样葫芦的学步腾跃,分三次连踏了八个石墩,再一步横跃,身形一飘,跨落朱栏外面。

    童心未泯,贸然脱困,他失声欢呼,仰首一声清啸,啸韵冲霄,震的林木萧萧。

    霎时之间,松啸清韵,凉风徐徐,穿林绕树,凉亭四周,无涯无垠的万顷松林,又已恢复原装,依旧疏落有致,爽人心魄。

    头顶夕阳西斜,他仰望了一下浮空飘逝的蓝云,茫然一声低叹,暗念道:“江湖之大,武林之奇,真是无所不有!”

    念声一落,“嗖”的一声,头顶飞落一条人影,段灵疾闪身。横挪三步,立掌当胸,朗目细看,不由愕然的惊异一声。上面落下之人,是位体态婀娜,高华如仙的女子,一头如云青丝,在松风轻拂下撩人遐想。

    上苍的杰作,创造了这副美到极点的体形,偏生给了她一张面容枯萎,黄蜡削瘦的水泡脸,像是病了十七八年一样,他目光搜遍那张丑脸蛋,竟然找不出一点常人血色来。段灵为她难过,升起丝同情心,扼腕慨叹了一声。

    谁知一叹不打紧,现身的丑女鼻孔一声冷嗤,倏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冷笑,笑韵居然干云腾霄。

    笑声一歇,水泡脸闪动了两下,一指段灵道:“擅闯我白燕谷禁地,死罪一条,你这种狂夫,别污了姑娘的手,有本事给我滚出去,姑娘就饶你不死!”

    好心不得好报,段灵本是十分同情她,谁知换来这多冷叱,心中不由有气,也怒哼一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人,走天下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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